谢珣的自然是硕大的印着他字迹的五仁月饼。
姜舒窈仰头期待地看着他:“试试味道如何。”
刚出炉的月饼托在手中,余温尚在,一口咬下去,浓甜的热意立刻席卷了口腔,丝丝密密,浸润唇颊,分不清是蜜意还是热气,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满足感。
月饼外皮微,口酥细密,香松柔腻,皮儿是软甜的,馅儿却带着硬度。核桃仁、瓜子仁剁碎了和冰糖混合做馅儿,吃起来甜度足,又有坚果的油香气,香甜可口。
谢珣点头:“好吃。”
姜舒窈已经习以为常了,在他心中什么都是好吃的。
不过她就喜欢他这样的。
“还有豆沙馅儿,你试试这个,我最喜欢这个了。”
她用手托着送来月饼,谢珣自然地张口,惹得双胞胎挤眉弄眼的。
谢珣啃了一口豆沙月饼,姜舒窈收回手,自己也啃了一口,两个人笑眯眯地看着对方,一起咀嚼。
姜舒窈喜欢豆沙,但不喜欢齁甜的豆沙,所以糖放得少,豆沙馅还保留着清淡的红豆清香。外皮酥薄绵润,牙齿咬下时能感觉饼皮和豆沙馅的密实,甜淡适宜,嚼起来糯糯的,红豆香与面香混为一体,松软温热。
“这个我也喜欢。”谢珣咽下月饼,细细品着甜香气。
姜舒窈笑道:“等挨个吃完,看你哪个不喜欢。”
品完月饼,众人在院里赏了会儿月,便准备各自回房。
徐氏和周氏在岔路口道别后,看着周氏的背影,迟迟没有动作。
谢理走过来提醒道:“夫人,二弟妹已经没影了。”
徐氏没有动作,只是叹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唏嘘。”
谢理也道:“是啊,情之一事谁又能看得清呢。”他宽慰道,“不过对于二弟妹来说,也未必是虚度空耗七年光阴。人生常有不胜意,但更多的是平平淡淡,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琐碎日子里,烦恼也好,美好也罢,日后说不定还会尝尝怀念呢。”
徐氏点头,终于挪动了脚步。
谢晔和谢晧在前面走着,双胞胎拽着谢理的长袍,月光将五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徐氏落后一步,在后面慢慢地缀着,脑里思绪纷杂。
或许是今夜过得太平和了,徐氏松懈了不少,忽然小跑着追上谢理:“夫君,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谢理用袍子带着昏昏欲睡的双胞胎往前走,一边顾着他们,一边侧头道:“何事?”
徐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些年来最为不解的问题:“为何自我嫁过来以后,你从未纳妾?”当年她嫁过来以后看着黑脸的夫君还好一阵担忧,这般古板严苛的一个人一看就不知道体贴妻子。她自知相貌不算顶尖,性情也平平,每次上峰送来歌女时,她都要提心吊胆的,恨不得立刻将闺中学到的手段拿出来,稳固自己正妻之位。
可出乎意料的,这么多年谢理不仅体贴入微,还拒绝了所有的莺莺燕燕,给了她少女时期不敢奢望的婚后日子。她疑惑过,患得患失过,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谢理提溜着打瞌睡的谢曜,闻言轻笑道:“夫人可记得大婚当晚你说过什么吗?”
十多年过去了,徐氏连大婚的流程都要忘了,怎么还会记得说了句什么。
她仔细回想一遍,无非就是些吉利的套词,还能是什么?
谢理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忘了个一干二净:“那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你撑起身子来对着我悄声说‘夫君,请你莫要负我,我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相敬如宾,正妻之位稳固。若是你做不到,我便搅得你后半辈子不得安生。’如此可怖的威胁,为夫哪敢忘?”
话说完,谢曜已经困得站不稳了,谢理便蹲下身子抱起他,继续往大房走去,活像刚才说的话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闲聊罢了。
他反应平淡,徐氏却如被雷劈般僵硬在原地。
她愣愣地看着谢理的背影,难以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这么多年,她也就大婚那个晚上才说了心里话,还是趁着他睡着时说的,但他却听了个一清二楚,还记了十多年?!
她诧异地盯着前方,所以其实谢理从一开始就明白她根本不是面上那般温婉无争吗?那她这么多年的妆模作样,他全都清楚?
谢理回头,看着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哈哈大笑。
勉强收住笑后,他道:“夫人,跟上啊,孩子们困得受不住了。”
徐氏木木地点头,提着裙摆向他跑去。
大家散去后,三房院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姜舒窈和谢珣洗漱之后都不愿立刻上床就寝,便干脆往门槛前摆了个矮凳,依偎着赏起了月亮。
“幸亏白芷回家去了,若是她在,定要让我回房去,说大晚上的赏月小心着凉。”
谢珣用斗篷把姜舒窈裹得紧紧的:“这样不会着凉的。”
姜舒窈把脑袋在谢珣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头看向天空:“今夜的月亮真美,也不用等到十五再赏月嘛。”
谢珣搂着她,同样抬头看向圆月:“是啊。”他左手摸到姜舒窈的手,与她十指紧扣,“那我们以后常常赏月如何?不必等到十五,也不必等到满月,就你我二人,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姜舒窈打断她:“你可别为难我,我哪会儿吟诗作对。”
谢珣觉得很有道理,赞同地点点头:“我负责吟诗作对,你负责把酒言欢。”
姜舒窈满意了。
谢珣想到二房的事,顺势提起了纠结许久的问题:“你有想过离京生活吗?”
姜舒窈不解道:“离京?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