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高的三生石被一朵刻满了字,然而错点鸳鸯谱始终都是错点鸳鸯谱。
寻着双双对对毒虫,去了冥界和妖界的裂缝处。想了许久,终还是从那个裂缝回了妖界。她想再看一看无殇就看一眼,看看他是在想那个他深爱的女子,还是在想自己。若是想那个女子,她便不带丝毫云彩地洒脱抽身而退。
顺着双双对对毒虫的指引,很容易就寻到了落花宫。已是黑夜,圆月当空,四下清冷一片。落花宫外,那道墨绿色的身影依旧如那参天古树亘久矗立。
“寻花。”一朵轻声唤他。他回头,见是一朵,轻轻一笑,如月下的一缕清辉,雅致淡静。
“我们又见面了。”寻花轻声说。
“好巧呢。”心里想着他不会总在落花宫外吧。只是之前见不到他便没发现。
“你怎化作一缕灵念了?”寻花有些惊讶地望着她。
“灵念?”
“由思绪而生,可以四处游动,却没人见得到。”
“怪不得谁都看不见我。”接着,一朵有些困惑地问寻花,“为何你能见得到我呢?”
寻花有些苍凉地笑了笑,“我是精灵之身,自然见得到你了。”
“精灵?”据说不属三界不入轮回,无根无迹飘荡在三界之中,不死不伤不化不灭的一种灵魂。看似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实则承受着漫长岁月的孤独与寂寞,凄凉无比的一种悲哀存在。
寻花低头苍白地笑了笑,一袭墨绿色衣衫在风中轻轻荡漾,周身散着一种淡淡的光芒。
“你总望着落花宫,为何不进去?”一朵歪着头问他。
“落花宫周围有强大的结界,我根本进不去。”寻花仰头看着落花宫周围淡淡的光芒,戚戚一叹。
“我可以进去。”一朵笑弯一对大眼睛。拉着寻花的手,只是微微一动念灵力便轻松入了落花宫的结界。
落花宫内寒冰一片,雪花漫天飞扬,满院子的曼珠沙华开得正妖艳,在雪中更显凄美绝世。望着厚重紧闭的殿门,寻花却站在门口僵住了脚步。
他好像在怕,眼中凝出了淡淡的水光。正似应了那句话,亲乡情更怯。
一朵拽着寻花一并穿过殿门,他的身体如一片花瓣轻飘飘的毫无重量。但他们一同看到冰棺内的绝美容颜,都愣住了。
恍惚间,一朵觉得这女子好生眼熟,而落花宫内的一切又格外的熟悉,好像曾经来过。而殿内有着裂痕的大柱,为何看在眼中这般悲伤,有隐约的影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看不清楚。
寻花望着冰棺内的女子许久,落下晶莹的泪珠。
“水儿……三千年了,你就睡在这个冰冷的地方?”
“水儿……”寻花想摸一摸那沉静的美丽睡颜,怎奈手指从她的身体穿过。他如今只是一个精灵无触无感。
一朵不想打扰寻花见故人,便出了大殿,坐在院子中的台阶上望着满地冰雪发呆。熊大勇的和银老太在幽江之岸应该还好吧,也不知熊大勇没天去幽江岸边等的鱼儿可等到了。这时,一道黑影从风雪中现身,他看不见一朵,一朵却真真切切将他看得清楚。
他站在盛开的曼珠沙华中,血红的花朵之中,显得他更加阴冷的骇人。森冷的眸中纠结着一朵看不清的复杂,只知道心头疼得剧烈。
原来,那女子就是他的挚爱呀!
原来,他唯一的爱只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的一身火红,还有满院子的火红花朵,都是那女子生前最喜欢的颜色吧。花玉带的一身红裙,花玉楼的一身红裙,还有花曲的那一身红裙……都是因为他喜欢红色呀!
想到那日在京城大街上,那么多种颜色的花朵,他只买了红色的给她簪在发髻上。都说红花与她不配,唯他觉得美,只怕也是因为那个女子的缘故!不搭配便是不搭配,即便极力仿照依旧不搭配,她终究还是一身雪白的白一朵,而不是他心中所爱的那个绝世美艳的女子。
也只有那般倾国倾天下的女子才配站在他身边,被人称赞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他们走在一起,连凡人都看得出来,她根本配不上他!
心好像被刀子切割成很多小块,痛得麻木连身体都在战栗。悄悄拉着寻花匆忙离开落花宫,也无心去理会寻花的悲伤,便失落落地拖着沉重的脚步狼狈离去了。
这一次,她哪里都没有去,而是回到人界皇宫自己的身体内。
人界也是夜里,也是圆月当空。也不知哪里来的许多白狐,就围在皇宫周围,仰头对这圆月一阵嚎叫。
朝中大臣和皇宫上下都人心惶惶,起先还派御林军驱散那些雪白的白狐,怎奈白狐越来越多,好像世上的白狐都来到皇宫周围。有人说这是妖孽降世之兆有狐媚惑主的狐精在皇宫为乱,不过也有人说是祥瑞之兆,至于理由却说不清楚了。
一朵缓缓睁开眼那一刻,便看到羽宣疲惫的守在床边,双眼布满血丝,见她醒来欢喜得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身上的高热渐渐褪去,因为意识涣散大肆扩散的妖气也渐渐回归体内,却不管自己如何动用封印之力都收不干净。
看来要引得一些会道法的道士来寻麻烦了。
果然,在羽宣还未来得及欢喜一朵苏醒过来转危为安半刻功夫,金宝便来通报,说是大越国捉鬼降妖有名气的仙风道长前来拜见。羽宣曾下诏书让仙风道长入宫为国师,仙风道长以年迈为由婉拒,如今主动登门,羽宣困惑之余也有些欢喜的。
正如一朵心中不好的预感那样,仙风道长还不待羽宣出门就已现身在宣华宫,身边跟着他的小徒弟不染。当不染见到一朵,先是微有些惊讶,随后便释然了。那样子好像在说如一朵这般美丽的女子就该入宫为妃。
仙风道长先是朝拜,也不多言手中浮尘直指向一朵,大喊一声,“小妖!还不现身!”
一朵大病初愈,本就体虚,被他如此一吓唬,先是浑身一颤接着便有晕倒之势。
羽宣眼明手快一把将一朵孱弱的身子搂在怀里,明澈的眸子噙了一丝怒意瞪着仙风道长道,“道长勿要胡言乱语!她乃朕之灵妃!”
“贫道收妖近百年之久,岂会看错!起先见到这位姑娘未曾发现姑娘身上如此浓郁的妖气,实乃有负百余年修道之行愧对苍生,放任你为祸人间。”仙风道长言辞凿凿,不给一朵丝毫辩驳的机会,话落间手中的纳妖瓶在他念叨的咒语下瞬间放大,瓶口正对一朵。
“师傅!莫不是你看错了!她就一个普通姑娘家,怎么会是妖精!”不染拽着仙风道长灰青色的袖子,正喊着,只见一朵一把推开羽宣,化出一道灵光抵住纳妖瓶的法力。不染惊得张大了嘴,他跟仙风道长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妖精。以前收的小鬼也不过是还未成形的一抹灵光,打一打就散了。这般与仙风道长正面起冲突的场面还是头一遭见,而且对方还是他认识的人。
“哎呀呀,果真是妖精。”不染哪会怕如一朵这般漂亮又柔弱的女子,还在一朵身上嗅了嗅,“妖气什么味?师傅,我觉得她身上很香诶。”
他的话惹来仙风道长一记恨铁不成钢的眼刀和羽宣狠历的一脚将不染踹开。羽宣抽出随身佩剑,虽是宝剑利器,欲斩开仙风道长射向一朵身上的灵光,剑刃只如穿过阳光般毫无效用。
“小朵!”他焦声呼唤,一朵回他一个抱歉的笑。
“我骗了你。”
“是妖又如何!”羽宣根本不在意,又挥起宝剑直逼仙风道长欲救下一朵,却被仙风道长周身灵光阻隔开外。他虽是九五之尊,终究只是一介凡人。
“道长!我以皇帝身份保证,小朵不曾伤过一人,可否放她一条生路!”即便是祈求的话,依旧霸气非凡。
一朵对付个凡间小道长根本不成问题,而且在袖子中羽宣曾经给她的那块玉居然绿光大放,瞬间弹开了仙风道长笼罩在一朵周身的灵光。原来那竟是一块护身宝玉,当初羽宣居然为了得到那幅画将这么贵重保命的宝玉拿来交换。他到底是珍视那作画之人还是画中人?
“妖便是妖!即便不曾伤一人一草,依旧是妖!妖有妖界,岂能徘徊人间祸乱三界秩序!”仙风道长大喝一声,割破手指用自己的血在黄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一道降妖符,直射向一朵的印堂。
竟然是童子血!
一个一百多岁的老道士居然还是童子!怪不得有擒鬼降妖的神力。
一朵可是强大的九命狐妖,妖力虽还不能运用自如,对付个小道士还不在话下。一簇白色火焰,瞬间将那道符纸烧成粉末。
“道长,我无意与你缠斗。你也斗不过我,注定败局,我们何不和解。”一朵一凛神色,扬声道。
一朵在月下白衣飘飘,长发飞扬,清美的容颜竟妖媚如花。围在皇宫附近的白狐竟都越过高耸的宫墙,全部聚集在一朵附近,仰头长嚎,一副臣服朝拜的样子。
宣华宫众人皆被眼前此景震撼,有的好奇有的惊愕,也有的胆小早就吓哭了。
“原来是只狐妖!”仙风道长不屑地冷哼一声,居然抽出后背上包裹在黑布下的断剑。挥舞之下灵光如虹。
群狐飞奔向仙风道长,然还不待近身就被仙风道长手中长剑断了咽喉,血光四溅哀嚎一片。
“道长以仁慈仁义之心行走天下,为何此刻成了弑杀修罗罔顾生灵!”一朵飞身而起,白裙飘飞将群狐护在身后,霸气之姿颇有狐皇风范。
“既是你的妖兵妖将,皆是邪恶本性!留在人间早晚成为祸害,不如今日一并收拾铲除!”仙风道长举着染血断剑,直指一朵。白发白须随风浮动,萧杀气势带起周遭落叶翻飞。
一朵低声笑起来,“它们只是畜生,道长也要斩尽杀绝。真不知是我们为恶,还是恶在道长心中。”
“贫道一心为苍生,怎会有恶。小妖休要强词狡辩,纳命来。”说着,仙风道长身形如梭,人剑合一直逼一朵的眉心印堂。
白影一闪,飞身掠起,轻松躲过仙风道长的攻击。
不染看得心血澎湃,连仙风道长伸手要神器都没发觉,气得仙风道长大声怒吼。不染却手忙脚乱将一本偷着看的****画本子递给了仙风道长,气得仙风道长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将那画本子狠狠砸在不染脸上,顿时出现通红的一道印子。
俩人又对了几招,仙风道长连一朵的身都沾不到边,便画地为牢开始施法借天兵天将来收。
一朵没想到仙风道长还会此招,看了一眼满目担忧的羽宣,正欲逃走,却被半空中猛然袭来的一记霹雳响雷骇住,随即一道魁梧的身影便立于眼前。
不是雷公还是哪个!
看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