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锦楼从来话不多,尚氏的男人们都信奉言不如行,她沉默的听着单颖洁与江司灵商议给太子妃孙丽华的生辰礼,发现单颖洁虽为正六品女官,却对江司灵态度谄媚恭谨,而水听雨的手紧紧的攥着裙摆,死一样的沉寂。
江司灵道:“我记得单大人去年就开始兼任这王府的司仪,不知我们府上去年给太子妃娘娘送的什么礼呢?”
单颖洁道:“除了金银珠宝,最特别的就是王爷从益州郡带回来的苴却砚,有石眼的。”
一听苴却砚,江司灵就如数家珍:“这礼物很合时宜,太子妃娘娘正在由几位女官教读书,送砚正合适,且这苴却砚石色沉凝厚重,石质细腻紧密,莹洁滋润,发墨如油,存墨不腐,石晶绚丽丰富,是砚中的佳品,特别是石眼,通透高洁、鲜活如神、形如猫眼、堪称一绝。单大人这个礼物选的好。不如,今年我们也选点从益州带回来的宝贝送给太子妃吧,天下太平了,以后去益州的机会就少了。”她边说边给单颖洁使了个眼色。
单颖洁笑道:“可不是吗,而且太子殿下和咱们王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送礼物更得多费心,要送到太子妃娘娘的心坎里。”
说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一般,说道:“上次太子妃说她特喜欢王妃那架蜀绣的围屏,那瞿塘峡绣得巍峨峥嵘,峡江两岸壁立如削,不如王妃把那架蜀绣的围屏送给她吧。”
水听雨手攥得更紧了,那架围屏不是不可以送,只是她足足绣了两个月,眼睛都差点熬坏了。水听雨这些年依附别人过活,从来唯唯诺诺,她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心里无奈决定,那就送给她吧,正准备装出一副大方的样子说出口,却听江司灵叹了一口气道:“那围屏也有三年了,送给太子妃娘娘当生辰礼到底有些唐突,不如就让府里的绣娘再绣一架一模一样的吧。”
单颖洁讪笑一声,支吾道:“连钟尚宫都说以前只见过书法、绘画、雕填、镶嵌的围屏,直到王妃当年绣这架围屏时,她才知道围屏还可以用刺绣的方式来增加它的观赏价值。想来宫里也没有人会绣围屏了。而且太子妃娘娘想必是因为思念家乡的缘故才如此喜欢那架围屏吧,想她年幼离家,千里迢迢来到长安......不如请王妃为太子妃娘娘绣一架一摸一样的更好,而且这份情谊想必太子妃娘娘会更加珍惜。
水听雨虽然软弱可欺,却是知道她这是将自己当作绣娘来埋汰了,便惹着气道:“今日二月十一,太子妃娘娘的生辰是在三月初七,如何忙得过来。”
江司灵道:“单大人,王妃说的是,时间是来不及了。”
单颖洁笑道:“我听说王妃在江侧妃身边听差的时候手脚麻利着呢,不就是绣个围屏吗,熬个夜也没什么吧?想来王妃挑一担米都是很......”
尚锦楼将茶碗往矮几上一扔,声音寒冷刺骨:“单大人!刚刚你们不是在说太子妃的生辰礼吗?现在又是在说什么?而且让王妃亲自来绣生辰贺礼!亏你想的出来!我秦/王府是送不起礼了吗?要堂堂秦/王正妃亲自绣太子妃的生辰礼,真是闻所未闻!
单颖洁只一心想揭水听雨是乡野村姑的短,万万没想到尚锦楼这样护着她,吓得两腿一软,忙躬身请罪。尚锦楼心中更是不喜她,说到他的王妃身上来了,简直岂有此理。他拉起水听雨一句告辞的话都没有就出了月华院。
江司灵心中大惊,她以为尚锦楼该是对阿雨没什么感情的,他那样的天潢贵胄想来最是看重出身的,怎么动了这么大的火?还处处维护阿雨,他们有那么好的感情了吗?她之前的想法就是,从心理上击垮阿雨,让她自卑,她以后便会一蹶不振,那么她这个王妃就是个摆设了。
她送单颖洁浮光锦和翡翠手镯,就是觉得单颖洁比谢诗音有脑子,且出身微贱,好控制,只要阿雨以后一蹶不振,那么以后这诺大的秦/王府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跟她争宠了。现在看来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得想其他法子了。
尚锦楼拖着水听雨怒气冲冲的走出月华院,沿着抄手游廊一直往金华院去,他将水听雨的水听雨的手腕拉得生疼,水听雨窃窃的问:“王爷是不是也觉得阿雨配不上王爷?”
配不上?这是哪儿跟哪儿?尚锦楼被气笑了:“配不上?你堂堂前朝嫡出长公主,你配不上本王谁还配得上本王?”
水听雨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阿雨以前是山野村姑,若不是江侧妃行侠仗义救下阿雨,阿雨说不定早死在人牙子手中了。王爷看不起阿雨也很正常!”
尚锦楼被气得肝疼,冷笑道:“水听雨,你一天到晚还挺能想的!还有,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正妃,对这些事情就没有想法吗?难道你一辈子都要依仗人家江侧妃替你打理这王府,你就负责享清福吗?”
依仗江侧妃?还说不是看不起她!水听雨细心的发现他已经将“江侧妃”说得很熟练自然了,早上分明还别别扭扭的将江司灵叫做“江都护”,这么快就折服到她的美貌中了吗?
她的泪水溢满了满脸,哽咽着声音委屈道:“我没有要享清福,甚至没有要是正妃,你们把这一切强加于我,怎么能什么都怪我呢?”人一委屈,情绪就会被无限放大,她抹了把眼泪,愤愤的想:我一醒来,就成了这秦/王正妃,然后这男人就非要和我这样那样,我才从鬼门关里走出来,完全没有办法适应这些好吗!府里的这些女人也没有把我这个正妃放在心上,什么事情都让我来不及参与和适应就成了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