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相府门庭市若,而此时,却是门楣紧闭。门板脏污一片,地面台阶之上,都铺满了蛋壳菜叶残渣,还有许多拳头大的石块,就连那原本上好而光滑的门板之上多了许多的坑凹!
昨夜一场惊变,看来,整个相府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这满地的证据,不要太明显,相府的名声,至此一跌跌到谷底。
想来,她那位好父亲,在朝堂之上,也定会受到御史百般弹劾!
一耀门庭,却生就两个倾国妖女?
呵,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这个打击,还有洛仙儿,想来,她应该也知道消息了吧,那粘粘自喜的表情,此刻又变成了何般模样?
惊恐,慌张,愤恨,无措,阴毒,还是怨恨到歇斯底里?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她想看到的!
无忧下了马车,送走容狄,精致的珍珠绣鞋踩在那满地狼狈的地面,一双凤眸紧紧凝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她身后,四侍婢依列而站,也都是面色肃然微沉。
四婢之后,却还有四名侍卫,顾家老爷子不放心,派了顾永,顾奇,顾飞三人跟着,容狄走时,也将寒濯又留在了她身边,混进了侍卫之中。
少女眼眸微闪,眸中划过一抹森冷流光,这扇门里面,不止有她的仇人,还有一个她的同伴。她此行回来的目的,也不止为了报仇,还有便是要将她的同伴,救回,不管是生是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红锦剪秋,上前叫门!”
“是,小姐。”
少女声音清冷,红锦剪秋应声上前,两人走到那台阶处,轻轻叩响了门环,一连叩了多遍,整个府邸都是没有半点反应。
红锦转头回禀:“小姐,没有人应门!”
看相府外这满面狼藉的光景,会闭了府门也不稀奇,不过,就不知,这其中有没有自家小姐的原故了。
无人应门?
洛无忧冷笑,转头,看着寒濯等人:“既无人应门,那你们就给我劈了这阻路之门,总之,这相府,今日本县主是非进不可!”
“是,表小姐。”
根本未曾用到顾永三人出力,寒濯上前,只轻飘飘的一掌,那大门,轰然倒向了里面,嘭的一声巨响之中,却是传来两道凄厉的惨叫。
大门被毁,视野瞬间开阔,门内的景象也落入众人眼中,无忧撩眼撇了一眼那门板之下,却是被压着两个人。
一个守门小厮,一个却是洛府的老管家洛城,两人被那厚重的门板压得死死的,根本动也不能动,洛城更是口中溢血,一把老骨头都几乎被压散了架。
“大小姐,救命,大小姐恕罪,老奴不是故意不开府门,只是,老奴不知外面的人是大小姐,老爷下了命令,不许打开府门……”洛城怆惶求救。
洛无忧举步从那门边走过,却是看也没有垂头看一眼,幽幽明眸含浅笑,紫郡潋滟似生辉,身姿娉婷,步履从容。
主子都不发话,身后众人自也不会去相救,都无视般从那门边走过,闻讯赶来的仆婢看着这一幕,惊诧之余,也都呆愣的站在一边。
有机灵的迅速回过神,转身冲向府内,大约是去通风报信,无忧面色不变,亦不阻拦,任由着他们去。
举步穿过前厅花园,一路顺着青砖铺就的道路直入了府中,还未到前厅,刚巧走到莲池前的拱桥之上,前方便出现了一群人影,洛大丞相,永昭公主,洛仙儿,还有相府各房的小姐姨娘几乎都到齐了。
一郡人站在那,将那拱桥也堵了个严严实实。
“无忧见过父亲,见过母亲。”少女举步上前,微微福身,嘴角浅笑如初,未曾散去,眼看着众人那呆愣的表情,洛大丞相黑青的面色,还有永昭那眼中的愤怒和冷戾,以及洛仙儿那欲要将她片片绞碎的眼刀。
少女却是笑的更加灿烂,声音清浅如寒冬季节一缕春风拂面:“父亲母亲都是过来迎接无忧的么?父亲母亲何故如此,无忧真是未曾想,居然这么受父亲的看重,不过,女儿是晚辈,当女儿前去拜见父亲母亲才是啊?”
“既是回府,又为何破门而入,洛无忧,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么?”洛秉书面若锅底,迎接,她倒还真是敢说!
就这般踢破了府门,大喇喇的走进来,真的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所以,连他也敢不放在眼里了么?
洛无忧笑:“父亲,府门皆已脏乱,无忧让人将它卸下,再换上新的不对么?那般脏污的门板,怎能做我相府的门庭?父亲,女儿不过想为父亲分扰而已,只是,未曾想,父亲反倒有些不愿,看来,还真是女儿多事了。”
洛秉书眼眸暗沉,鹰鹫般的眸子里尽是冷意:“洛无忧,昨夜之事,可是你所为,你这是想要害我整个相府给你陪葬么?”
“父亲说笑了,洛府可是女儿的家,你们可都是女儿的亲人,至亲之人,血脉相连,女儿怎么会害相府呢?”
洛无忧淡淡以回,至亲之人四字微微咬重,似透着一抹讥讽,话语未顿,却又突兀而又疑惑的问道:“不过,此时时辰已不早,为何父亲竟还在府中,难道,不需要上朝么?还是父亲向皇上告了假?”
“……”
洛秉书沉眉怒目,早知这个女儿变得巧言能辩,然则,当有一天,那矛头对准自己的时候,还是让洛秉书,打从心里升起一股怨念与阴冷。
既是他的女儿,便该当乖乖听话才是,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将她掌握在手中,成为一枚完美的棋子,可是一系列事件,让他不得不放弃。
可没想到,那般的绝地,她也能扭转,从何时起,这个他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女儿,却是已跳出他的掌控,跳出他的棋局,从一棵棋子,跳脱成为一个下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