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真守独自走在炙热盛夏的人行道上。
不管怎么用手帕擦拭汗水,擦完后还是会继续喷出汗来。柏油路升起腾腾热气,简直是超越猛暑的酷暑。
(……好热,根本没有傍晚的感觉……)
明明已经放了暑假,但进入盂兰盆节期间的练马住宅区仍然毫无人烟,鸦雀无声。走在路上只让人感受到逐步逼近、永无止境的炎热,不禁让她在脑内回想起,这条街是经常在都内创下高温纪录的地带的情报。
她听著彷佛比这时期的练马区民数量还要多的蝉叫声,走向六本木园艺。
「──志织店长……!」
身为店长的六本木志织,正待在凉爽的建筑物中。
「哎呀真是的!小真守,你的脸好红喔!」
「因为──外面实在太热了……这里好凉。」
志织好像正在制作花篮摆饰设计,他从里面放著水的水桶中拿出好几根色彩缤纷的花朵并著手装束。
「那是要用在花篮中的吗?好棒喔!好华丽的花!」
「对吧?这可是天堂鸟喔!」
志织露出洁白的牙齿,和南国的鲜花一同开怀地笑著。
「我的朋友要参展表演,所以指定要我做个华丽的花篮。」
「太贴切了!」
使用大量鲜红色花烛和朱槿的花篮,光看外观就觉得它飘散出假期或天堂的气息。
「啊!我要给你这个,虽然只是一点小心意。这是我们去海边时,带回来的土产。」
「哎呀!让你破费可真是不好意思,谢谢!」
「这是魩仔鱼和海带,建议可以做成醋腌料理。」
「哎呀~可以摄取不少矿物质呢!」
志织从真守手上收下了放著保冷剂的塑胶袋,说著「得先放到事务所的冰箱里才行」便消失在后台仓库中。
这段期间,真守便从吧台的方向环视店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锁定在不上不下的时间前来拜访的关系,鲜花区只有真守一个客人而已。
穿著凉鞋的脚边突然有软绵绵的触感,低头一看,原来是志织的爱猫三色堇。
(……对了,难怪我心想志织店长的脖子周围看起来好清爽,原来是你不在那边啊!)
当她伸手想抚摸时,三色堇便突然放松似的躺在地板上,露出肚子供人上下其手,她也毫不顾虑地揉著长著长长猫毛的腹部。
「看你一个人流这么多汗过来,怎么不请小亚泻开车载你呢?」
志织回来了。
真守把双手埋在三色堇的腹毛中,抬头看著天花板,像是在沉思著什么。
「我记得……他今天好像要去守夜的样子,公司那边的。」
从六本木园艺回到「练马皇宫」后,她开始帮阳台的盆栽浇水。
在这个时期,为容易乾涸的盆栽浇水的次数就必须增加。
栅栏的阴凉处正晒著并排在筛子中的黑色种子,那是旅行时在叶山吃的西瓜种子。
把种子晒乾,等到三月左右播种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发芽。叶二说「要赌赌看究竟好不好吃」,打算把这土产保留到明年春天再享用。感觉似乎也不坏。
一旁的甜叶菊盆栽长出来的叶子已经过于混杂,真守便决定要著手剪叶。
用剪刀喀擦喀擦地剪下一堆叶子后,装进筛子中并拿进厨房。
(……好了,接下来该拿它们怎么办呢?丢掉实在太可惜了。)
真守开始沉思。
身为天然调味料的甜叶菊,是个可以取代砂糖的超有用香草。不过,如果用法错误,可是会变成从口中吐水出来的苦涩剧毒物。
叶二著手熬煮叶子以前,会先用蒸笼蒸热,但真守家可没有那么高级的东西。因此,她决定使用叶二教的替代方式进行。
把洗完之后切成适当大小的甜菊叶放进微波炉,先微波一分钟。
「先试著咬咬看……嗯,应该可以。」
尝起来没有草腥味,表示没问题,还不行的话就再继续加热,非常简单的做法。
把微波后的甜菊叶和两包左右的红茶包丢入热水沸腾中的小锅子里,再盖上盖子。
(如果想要做成加很多冰块的冰红茶,泡浓一点会比较好吧?)
祈祷甜菊叶能够连同和茶叶一起溶出甘甜的香味。在这段期间,她先在大玻璃杯中装满冰块。
「紧接著要拿出……妈妈当作兵粮送来的中元节礼品──家里剩下的百分之百果汁!今天就用凤梨口味。」
自言自语的次数增加,应该算是独居人常有的行为吧?
她倒入约三分之一杯的凤梨果汁后停手,再隔著滤网倒入蒸煮完毕的红茶。
(沿著冰块的边缘缓缓注入红茶,注意不要跟下层的果汁混在一起……)
慎重地倒入红茶后,形成了下层淡黄色、上层红褐色的美丽双色渐层饮料。她满意地点点头,倒得真完美!
如果可以再追加真正的水果切片作为装饰,就会看起来更像一回事,不过她没打算做到那种地步。
「所以……就用这个敷衍一下!」
她从冰箱里拿出柑橘酱,挖了一匙盖在冰块上方。
拆了一根囤积许多的便利商店吸管,插入玻璃杯中,热带水果冰茶做好啰!
「嘿嘿嘿!」
她一边冷笑一边往客厅移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优雅地开始享用。
「……啊──!活过来了……」
喀啦!四方形的冰块摇曳著。
透著冰凉冰块闪闪发光的双色渐层饮料。为了不要破坏这美丽的色调,先直接喝下第一口,结果只尝到底部的凤梨味。下定决心用吸管搅拌后,喝起来变成凤梨风味的红茶加上些许的橙皮味,又是一杯美味清凉的饮料。就算不小心熬煮出甜菊叶的苦涩味道,用这种方式调味,似乎也能顺利喝下肚。
灌入喉咙的冰凉水份,让因为户外行动而发红的身体感到舒适不已。
真守坐在沙发上,光脚伸得老直,享受著盂兰盆节的闲散午后。
她不时用吸管搅拌著玻璃杯,往隔壁阳台的方向看去。
(真想给亚泻先生喝喝看──!)
因为意外做出了好喝的饮料。
不过,叶二已经穿上许久未穿的西装当作丧服,前去方才所说的那个进行守夜的场所。正如文字所述,应该要到深夜才会回家了。
『那是还在事务所上班时的boss。』
『他几年前搞坏身体,一直卧病在床的样子。』
『该说是终于,还是好不容易呢?他周遭的人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从叶山旅行回来以后,真守碰巧撞见叶二接电话的瞬间,所以他就用这种方式简单解释了一番。其实他根本没有说明的义务,不过既然真守人在现场,当下的气氛也不得不让他开口说点什么。
『得准备一下丧服。』
当时的他心不在焉地喃喃说道。
(守夜,吗?)
他之前就职的设计事务所似乎是知名的大公司,但经常被迫从事非常操劳的工作,叶二也常常恶言恶语地说那是间可恶的黑心公司。即使如此,曾经共事过的人去世,似乎还是让他受到不小的打击。
──不,应该不是那么一回事吧?
不管是怎样的形式,人死了就是死了。身为人类,当然多少会有吊念之情。
说到葬礼,真守也只参加过祖父母辈的而已,现在的她也感受不到多少实感。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啊!厕所卫生纸好像快没了。」
结果突然想到这种琐事。因为大脑完全松懈了下来,会想到的琐事也都是随机而且不著边际。早知道就在回家前绕去买了。现在的她可没有那个力气再外出让西斜的太阳烘晒。
──先吃晚餐,等太阳下山,变得比较凉以后再出门吧。
真守在沙发上闭上双眼,喝著添加甜菊叶的剩余冰茶。
虽然有充分的时间做晚餐,无奈实在是太热,不仅没有做菜的干劲,更没有食欲,因此就用纳豆饭当作一餐解决。
姑且有加入葱末和抹盐的小黄瓜当作佐料吃,多少有碰到「三餐都要确实摄取蔬菜」最低标准的边。对不起,美津子妈妈。她在心底默默道歉。
接著她懒懒地坐在开著电视的沙发上玩手机,还保养了一下指甲,最后脑内的理性屡次警告自己差不多该去买厕所卫生纸了。
「……好。」
外头毫无疑问已经入夜,气温应该也不会再继续往下降了吧。再不出门,附近的超市就要打烊了。
她不停地逼迫自己,才勉强从像是巢穴般的沙发上起身。
即使到了晚上,户外仍然潮湿又闷热,但至少还没到走不出去的程度。
一路冲进正准备打烊的超市,买了目标的大包装厕所卫生纸和明天早餐要吃的优格后就回家。
坐电梯到五楼,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时,发现共用走廊上出现了少见的黑色剪影。
──正确来说,应该是两名穿著丧服的男性。
(是亚泻先生。)
叶二正站在五〇二号房门前,拿出钥匙准备要进门。另一位同样穿著丧服的男性也一样。
「喂,你在这里住几年了啊?」
「那种事情不重要。」
和叶二在一起的,是一位看起来和他同年代,个头比较小的男性。他虽然一身正式丧服,却留著一头剃短短的金发,看起来实在不太协调。和就连丧服都穿得看起来时髦洒脱的叶二相较之下,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当真守烦恼要不要出声时,叶二倒是先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栗坂同学?」
竟然不是喊自己「真守」,而是姓氏,还加了「同学」两个字。实在是让她太吃惊了。
「怎么这时间还在外面?」
「……我去买了点东西。」
「这样啊,已经很晚了,自己小心点。」
叶二说话时的表情看起来和缓又温柔,但措词口气却听起来非常疏离。
同行者开口询问了叶二,说:
「你朋友吗?」
「她住在隔壁。」
看来他只打算做这么一点说明而已。真守抱著厕所卫生纸,顺势点头打声招呼。
「哈哈!长得超可爱耶!真好,还是学生啊──!」
「好了,别捉弄人家,快进去。」
叶二低声把金发男性带进自家,随后直接关上门。
──他刚刚说话的口气真令人怀念。以前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好像也是用那样的态度说话。
(既然都穿著丧服,表示对方是同一间公司的人吧?还是同业?)
难得叶二会带人到家里来,这或许是自从真守搬进来以后第一次看见。
她回头看了一下叶二等人进入的房门后,便直接走进自家门。
真守传了一句「欢迎回来」的讯息,但过了许久也没出现已读标记。既然有客人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想到隔壁的事情,她整个人就静不下来。
到了睡觉时间,她淋完浴后,为了冷却身体而打开阳台纱窗,一股闻不惯的菸草味扑鼻而来。
(怎么会有这味道?)
她环顾四周,想找到菸味的源头──看来是从隔壁阳台飘来的。是从五〇二号房,叶二家的方向。
『叶二,你也抽一根吧?还是已经戒了?』
『……今天就抽一根好了。』
避难用的墙壁另一端响起打火机引火的声音。不久后,从那边飘来的菸味浓度又变得更浓了一些,那大概是叶二的菸。
『虽然这句话很理所当然,但人类的生命可真是稍纵即逝。』
那位在走廊上挂著笑容的金发男正隔著墙壁说话。
从窗户透过来的光线可以朦胧看见,隔壁所抽的烟雾袅袅往上飘的画面。
『不过啊,动了好几次手术,又不停地复发,还一直延长医生所宣布的余命时间,该说是真有毅力,还是说他死缠烂打呢?』
『明天火葬之后,那个魔鬼千崎努就会化为一道烟雾了。』
金发男用莫名安心的口气说道。
『该怎么说呢,以前被他用喝剩的咖啡罐甩过,也曾被他用各种恶质行为对待,就连你也过得很惨……』
『……是啊。』
『当时随时都在诅咒那个魔鬼去死呢!其实,今天原本该一并庆祝你通过比稿,要跟你好好喝一杯的。但我一听说那家伙竟然死了,竟然大受打击到连脚都在发抖。』
『是喔?』
『难道我是个傻子吗?你怎么想?』
对方问完后,隔壁阳台陷入一片沉默。
叶二先用了「我想……」这个提词后,思考著回答的措词。
『……我想,他把喝剩的咖啡罐丢向你,辱骂你的每一句话,其实对你来说,都说中了你的痛处吧?』
『果然是这样吗?』
『我也一样,不只是勇鱼你。』
『这样啊……』
被称为勇鱼的金发男的笑声,在最后崩解成了哭声。就算隔著墙壁听起来也彷佛是在自己眼前哭泣,不仅不习惯,也令人觉得有点可怕。
正因如此,真守才一直离不开偷听现场,为自己受苛责的良心找了藉口。
『叶二,趁现在这种状况开口问你,或许有点卑鄙,但你可以认真思考来我们公司工作的事吗?』
──我们公司?
『下一次的比稿竞赛对象很有可能就是「edge」,只要我们俩一起合作,一定能战胜对方,也足以对抗「edge」的规模。我们这次不就成功证明了吗?』
『……那或许只是碰巧罢了。』
『为什么千崎努会那么强悍?是因为他扛著「edge」的看板吗?你不想求证看看,如果没有那种东西,那家伙还会跟魔鬼一样强吗?』
除了勇鱼的低沉嗓音以外,似乎还听见叶二吞口水般的声音。
而紧张到不停噗通跳的心跳声,大概是真守自己发出来的。
『不管是设计方面或下指示方面,完美继承那个人所拥有的能力或技术的人,不存在于「edge」。不论是朝希姊、丸子、还是她们底下的人,大家都离开了。正确来说,叶二,能够继承千崎努的人,我认为只有你而已。』
原本泪眼汪汪的勇鱼发出的声音,听来变得寂静却又莫名带有恶鬼气魄。
『不管是人还是机材,有什么不足的,你都尽管拿去用,也可以尽情使唤我,让我看看只有这么做才能够见到的顶点吧!就像还活著的千崎那样!』
面对那恶魔般的说服,叶二则是──
叶二则是──
『……我……还在考虑。』
『我在神户等你。』
回过神来的真守,张开自己的右手掌。
在这热带夜晚中,本应湿透的手心,竟然仍保持著乾燥。
***
真守若无其事地过著日子时,突然理解到「原来那句话是那个意思」。虽然不像推理小说的谜题那样夸张,但感觉就像是点与点之间连结起来,成了一条有意义的线。
『那真守,你暂时一个人待著也没关系吧?』
(骗子。)
真是性情乖僻的男人。
在叶山旅行的那个夜晚,叶二所说的那句话。他故意说是玩笑话蒙混过去,但那八成是真心话,是在测试真守的反应。
在勇鱼先生向他提议合作以前,他的心情早就有所动摇了吧?
「……栗坂,那本书是有什么脏污吗?」
「咦?啊、没有。」
听到后方传来的搭话声后,真守惊慌失措地点头。
后面是鹦鹉堂书店的后台仓库。她碰巧很在意堆积在眼前的一本文库本标题,才伸手拿著眺望。松本清张的《点与线》──她没有读过这本书,不过,她所想的事情和书的内容应该没有任何关系吧?
对真也来说,真守的行为完全令人摸不著头绪。
「那本书的状态不太好,应该要放在花车贩卖。」
「是啊,大概是那样吧……」
真守摆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把书放了回去。真也无法理解地皱著眉,默默把围裙绳子绕过自己的后颈。
晚班的真也接下来要负责站卖场,而真守从上午开始的早班也已经结束,可以下班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佐仓井同学。辛苦了。」
「……辛苦了。」
她和轻轻抬起手的真也擦身而过,便离开了后台仓库,再去跟难得出现在店内的水獭店长打声招呼,本日工作便结束了。
一从开著冷气的店内走到户外,立刻感受到灼热的气温。四周围绕著大楼和柏油路的池袋繁华街笼罩在整片热气之中,热到无处可逃。
西斜的太阳令她眯起双眼,并从包包中拿出手机。
(──是亚泻先生传来的。)
叶二「你会来吃晚餐吧?回来前可以帮我买伍斯特酱吗?」
他看准真守差不多下班了,直接传送购物指令过来。
「真的很会使唤人……」
她脱口呢喃了一阵后,就当场回覆了叶二。
真守按照他的指示,从练马站下车后,走进中途会经过的超市,买了一瓶伍斯特酱,回到「练马皇宫」。
「真守。」
才刚走到往一楼大厅的入口,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真守抬起头来,看到叶二从五楼的阳台露脸。
看起来正采收蔬菜到一半的他,手上拿著筛子和厨房剪刀,嘴角也恶作剧似的上扬。所以真守也让他看见装了商品的超市袋子,以小跑步的方式走进大厅。
──叶二还是一如往常。如果那天不要隔著阳台偷听,她铁定不会让自己的心情七上八下,也能过著跟平常一样的日子。
大人的谎言或许比真守所想的还要更棘手。
「来,亚泻先生,你点的酱料。」
「喔喔!真的有买到伍斯特酱吧?没有买成中浓、猪排用或什锦烧用酱汁吧?」
从阳台回到厨房的叶二积极地窥看真守递来的购物袋。
「……没必要那么疑神疑鬼吧?你都指定要伍斯特酱了,我当然会买你指定的东西回来。」
「谁叫你之前太夸张。叫你买面用汤露回来,结果竟然买了什锦烧的酱汁。」
「那是因为!刚好放在旁边,我拿错了嘛!那附近放了很多酱料瓶!」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拐一大圈跟我抗议吃腻细面了。」
真想叫他不要一直翻一周前的旧帐。叶二看著满脸通红的真守,坏心地冷笑著。
「我的确是买错了,但后来我也冲出去重买了面用汤露不是吗?」
「是啊。今天既不是吃寿喜烧,也不是吃细面,要来做汉堡排。」
「汉堡排。」
哦?真是既甜美又能刺激童心的单字。甚至觉得可以原谅他刚刚那些无理之言。
「听起来不错耶,好像很好吃!」
「对吧?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就来帮忙,去从冰箱拿洋葱出来切碎。」
「收到──」
真守打开冰箱的蔬菜室,发现用了一半的洋葱,拿这个切就好了吧?
开始进行切碎作业时,叶二也把绞肉丢进调理盆中,再洒上盐和胡椒,打颗蛋下去。接著他拿出了──放在流理台下方的磨泥器。
「……你要磨白萝卜泥吗……?」
「不是,是这个。」
叶二又从冷冻库中拿出冷冻后的吐司,接著开始用磨泥器磨硬梆梆的吐司。
「像这样只磨必要的量……之后再放回冷冻库就好,很方便吧?」
「……嗯……原来吐司也能磨粉呢……只要拿来冷冻……」
真是有够蛮干的面包粉制造法。
「平常很少在家里炸东西,买了面包粉也用不完,不过吐司倒是每天都会吃。」
「你也会吃那些磨到一半的吐司吧?」
「当然会啊!」
当然会啊?是这样吗?
「怎样都好啦!洋葱切好了没?」
「切这样可以吗?」
「──好。跟我想得一样,切得有够粗,我可没办法切得那么粗。别看得太入迷。」
「真是抱歉喔!」
「好了,把切碎的洋葱丢进调理盆里揉一揉。」
叶二不打算炒洋葱,就直接当作馅料放进绞肉里面搅拌。
「不用炒吗?」
「因为这次要做炖煮汉堡肉,那部份就先省略。」
「省略……」
「捏成椭圆形之后,再丢进平底锅里面煎。栗坂真守,正如你所见,我现在满手是油,你去准备平底锅开火热锅。」
这男人真的很会使唤人。
「请用,已经用中火热好锅了,亚泻大人。」
「ok,那就直接用中火把表面煎熟。」
叶二把塑好型的汉堡肉丢进热好的平底锅中,肉随即发出煎烤时的啾啾声。
接著那个以满手油为荣的叶二便以油滋滋的手为藉口,要求真守转开水龙头,帮他按压洗手乳,尽其所能使唤个不停。
「──煎饺跟汉堡排都是两个人一起做远比一个人好的料理。超轻松。」
「为了帮你转开水龙头吗?」
「就是为了帮我转开水龙头。」
看到叶二感慨地回答,连真守都哑口无言了。
「你虽然选了可以独立作业的工作做,看起来也很我行我素,其实很擅长和他人合作。」
「……你是这样子认为的吗?」
叶二一边用毛巾擦拭湿答答的手,一边意外似的看向她。
「你不觉得吗?因为你马上就能想好哪个作业怎么分割、该分配给谁做才好……」
而且决定好之后完全不会踌躇。如果是真守的话,光是眼前状况她就没办法好好统整,或许还会觉得自己一个人做比较快。
真守坦然又毫无顾虑地说出这些感想,但叶二听了之后好像若有所思。
「这样啊……」
这些话似乎比想像中还要深深刺进了他的心中。
──讨厌,我该不会说了一些会招惹是非的话吧?
「总之,现在这话题不重要,先做好饭再说。」
「说、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