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她还想要去哪里？

程雨瑶也不知道他是清醒了还是没清醒，但时间不早了，程雨瑶没打算跟他在这里耗着。

只想赶紧回家。

“你好好休息吧，贺云峥，我们不住在一起了。”

步伐还没有迈开，男人长臂一伸，就抱住了她，将她纳入了怀中。

贺云峥太高，健壮的身躯，包裹着她的动弹不得。

烟酒交杂的气息包围着程雨瑶，出其意料的，她不排斥。

很熟悉，这里参杂了贺云峥的气息，是她从前喜欢的。

这些年应酬程雨瑶偶尔也会喝酒，但其他人身上的烟酒味她都不喜欢，唯独这些难闻的气息在贺云峥身上，就变得了美好。

回忆不由控制的涌来，好的坏的，都刺痛了她。

程雨瑶闭了闭眼睛，哑着声：“贺云峥，你放开我。”

“瑶瑶，我很想你。”贺云峥不放，注视着她的眼睛，深情款款的话落在耳畔，程雨瑶抿紧了粉唇。

贺云峥抬手轻抚着她的脸庞：“瑶瑶，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舍得不要我了？嗯？”

程雨瑶紧绷着身体，冷着声，想将他推开：“贺云峥，你喝多了。”

男人不放，抱的她更紧：“瑶瑶，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你躲我，我到处都找不到你。”贺云峥的手臂环着程雨瑶很紧，笔挺的背微微弓起，以便将下颌搭在程雨瑶的肩头。

炙热的呼吸在她耳畔，很痒很热。

熟悉的让她感到心慌无措。

贺云峥宽厚的手掌覆在她的脸上，动作很轻的抚着她，像是呵护着绝世珍宝。

如墨的眼眸似是在述说着思念，控诉着她：“看着那么乖，那么软，心狠起来的时候，怎么就这么狠？”

“菲儿的事，是我的错，我没有顾及到你，自以为不让你参与进来那些事，是为你好。却忽略了你想要的，只是安全感，你只是太在乎我。瑶瑶，我做错的我都认，也不会再犯。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嗯？”

贺云峥神情受伤，微垂的长睫在眼睑映现出一片阴影，暗色的灯光里，他的身影被衬得落寞，轻而易举就触动了程雨瑶的心弦。

低沉暗哑的声线里，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眼瞳微紧，她怔怔的看着他，忘了反应。

贺云峥这个男人太强大了，以至于很容易让人忘了，他其实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结婚到现在，八九年的时间里，她只见过他两次如此。

一次是四年前她离开的那晚，他抛开心结，向她坦言一切，恳求她的原谅。

当时，她差一点就心软舍不得走要原谅他了。

可不行。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实在不想跟他那样下去。

再次，便是现在。

被他这样深情款款的注视，程雨瑶浑身不自在。

哽着声，她身体都在发颤，“云峥，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贺云峥抓住她青葱玉指放置在他心脏的位置，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这里都是你，除了你，装不下其他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过去？”

倏然加重的音贝，如鲠在喉。

“四年来，你给我生了两个儿子，他们都很像我，很像。”暗哑醇厚的声线很轻，炙热呼吸喷洒在程雨瑶的耳廓，他满是心疼愧疚：“瑶瑶，你一个小女孩，替我照顾两个儿子，你吃了这么多苦，我却混帐的什么都不知道，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放不下你，也不想过去。”

“瑶瑶，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贺云峥注视着她的眼睛：“从前是我负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对你好行吗？我会比从前对你好，不会再隐瞒你任何的事，你想知道我都与你说。”

男人醇厚的声线夹带着恳求。

受伤的神情落入程雨瑶眼里，她满不是滋味。

贺云峥箍住她的腰，与她面对面，眼眸越发深邃。

哑着声：“瑶瑶，我……”

贺云峥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程雨瑶突然间冷了脸，对他说：“贺云峥，我不爱你了。”

一声不爱，如同当头浇了贺云峥一盆冷水。

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被躯体面容都被寒冰渗透。

眼底的情绪，好似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布满着戾气格外的渗人。

心脏跟着抖了抖，程雨瑶尽量克制冷静，说出了一早就酝酿好的说词：“四年前我要跟你离婚，你尚且可以说是我一时冲动。但过了四年，我仍旧坚持要跟你离婚。你说我一时冲动，你不觉得假吗？一个人再冲动，能冲动四年？”

程雨瑶的神情太冷静，冷静到让贺云峥感到心慌震怒。

心脏被揪作一团。

扯了扯唇角，程雨瑶尽量的去无视贺云峥的怒意，略微低首：“云峥，你不要再这样了。就算你不离婚，我也不跟你合好，当名义上的夫妻，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贺云峥刚刚那一番话，她差点就动容了。

温柔情深的攻势，实在让人难以抵挡。

可那煎熬的日日夜夜，她都挺了过来。

在这个时刻，她无法说服自己不离婚，与贺云峥维持着假象。

她也不认为，面和心不合的感情，就不会带给孩子伤害。

当年她想着委曲求全，落得那样的下场。

如今她不想重蹈覆辙。

她跟贺云峥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回到海城一个多月来，这是头一次，程雨瑶与贺云峥正式说起她们的过往感情。

贺云峥不死心不肯离婚，一直如此明显。

他还不肯放弃，之前想着贺天会帮她搞定离婚协议，程雨瑶便不想跟贺云峥提及这些事。

原因是什么，她不想深思。

可面对贺云峥的步步紧逼，程雨瑶也知道，她不能再装没事人，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逃避，永远都不是解决事情最好的办法。

贺云峥紧握着的拳头青筋尽暴，克制着在胸腔翻腾着的怒火。

面色却越发的阴沉可怖。

程雨瑶摇头，用力的将他推开，恳求的道：“离婚协议，你早点签吧。云峥，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不想跟你这么难堪，给我留一点尊严好吗？”

“程雨瑶！”。

“或者，我陪你睡一晚，你把离婚协议签了？”程雨瑶笑着看他，眼里几分讽刺。

出口的话，让贺云峥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难以置信程雨瑶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眼里迸发出寒冷的光，布着根根血丝：“陪我睡一晚就想离婚？把我三个孩子都带走？程雨瑶你以为你的身体这么矜贵吗！”

冷冽的话充满着戾气，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刹那，全被程雨瑶轻而易举就给击溃。

好，简直好极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程雨瑶强装着没事人：“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程雨瑶挺直着腰杆，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程雨瑶的背影，贺云峥紧绷着肌肉，他没追。

铁青着的俊脸布满着阴霾，拳头打在了墙壁上。

出了电梯，贺云峥没追上来，程雨瑶却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心不在焉的模样，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前面正朝她走过来的人。

直直的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yoyo？”磁性的声线，从头顶传来。

她一怔，抬头入目的便是秦子川的脸庞。

秦子川略显诧异的看着她，像是没有料到程雨瑶会在这里出现一样。

并且，还是这副模样……

此刻的程雨瑶衣服微微有些凌乱，脸很白，眼睛也是红的。

刚哭过。

见程雨瑶失神看自己，秦子川眉头越蹙越深，舔了舔唇问她：“你怎么回事？”

说话间，目光在她身上横扫。。

才发现程雨瑶的脸色很差。

程雨瑶深吸了口气，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意有所指的瞥了眼他紧抓着自己双肩的手：“松手。”

秦子川仲怔了下，将握着程雨瑶的手给放开。

担心的问道：“你做什么了？”

程雨瑶低着头，淡淡的说：“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没等秦子川说话，程雨瑶便径直离开。

惆怅失落的样子，太不对了。

秦子川在心里想着，转过身皱眉朝程雨瑶看了过去。

背对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形萧条单薄。

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疼，想冲上去将她纳入怀中呵护。

秦子川感觉自己这个想法有些不对劲，但没来得及深思，下意识快步朝程雨瑶追了上来，“我送你。”

程雨瑶没拦，她是坐贺云峥的车过来的。

行云山庄这边太偏，很难打到车。

一路上，车上的气氛，都很奇怪。

太安静了。

尽管程雨瑶也是绷着脸不说话，但今天格外不同。

似乎，程雨瑶回到海城后，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这让秦子川越发好奇，她在海城，难道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吗？

一路上，秦子川都是欲言又止。

他是个憋不住话的，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试探的问道：“yoyo，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刚……”

“没有。”

“你有。”秦子川皱眉笃定道：“我还没说完就否认，怎么可能没事？跟小爷我说书，是谁欺负你了？我替你讨回公道。”

程雨瑶根本不想提起贺云峥，秦子川不依不饶的担心，让程雨瑶感到烦躁。

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她声音也越发的冷了下来：“没有人欺负我，也不需要你多管闲事帮我讨回公道。你只需要闭嘴上最，别吵我就行，ok吗？”

冷淡的话，却像是点燃炮仗的火柴。

秦子川一下子就炸了：“我这是多管闲事？我是关心你好吗！”

他气急败坏的控诉着程雨瑶：“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衣服凌乱，哭的那么惨，活像是被人糟蹋了一样，你让我别多管闲事？特么的，你在这里无亲无故，除了我，谁还有空关心你这个老女人啊？你简直是……”

还有谁关心她？

心突然间被揪住，那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秦子川头一回见到程雨瑶哭，他整个人都慌了。

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再说出来，手无足措的说：“yoyo，你、你干嘛了？”

秦子川连忙踩了刹车。

把车停了下来，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子，看着程雨瑶苍白妆容都花了的小脸，心慌了。

意识到他刚刚的话，确实说的过份严重。

他笨拙的解释：“诶，我无心的啊，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嘴巴贱就爱乱说话，你别哭啊，你不是老女人也没有被人糟蹋，是我嘴贱，我错了，我跟你道歉。yoyo，你倒是说句话啊，一声不吭的，你想要我命啊？我打自己嘴巴子行吗？”

他说着，还真的就扬手往自己的脸上招呼。

一连串的话又快又急，广谱的口腔，程雨瑶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巴巴的解释了一堆，见程雨瑶还是没理自己。

秦子川有些头大，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说：“yoyo，你倒是给句话啊，我真的不是故意那样的……”

“不关你的事。”程雨瑶吸了吸鼻子。

秦子川皱着眉，担心不减反增：“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你。”

程雨瑶这个人太冷了，甚少在秦子川跟前展露出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

近乎三年，除了两年前程雨瑶精神恍惚那一次，这还是秦子川头一回看到程雨瑶哭。

半点都淡定不了了。

“yoyo。”秦子川摇了摇程雨瑶的手。

秦子川卖惨装横，程雨瑶倒是习惯了。

但彼时她心情本就不佳，他还在喋喋不休的，听得程雨瑶脑袋都快炸开了。

乱糟糟的，支离破碎。

程雨瑶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才缓声道：“跟你没有关系，我也没有生你的气，你别问了，我不想说。”她看着秦子川：“我只是想安静。”

“那你别哭了啊，不然等会，你家那两位小少爷还不得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秦子川眉目深深的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轻蹙着眉，提到双胞胎，她脸色缓和了许多。

程雨瑶不愿意说，秦子川自也没有再问。

暂时达成协议，程雨瑶耳根子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将程雨瑶送到家后，才离开。

今天是周五，程雨瑶没去公司，带双胞胎去看幼儿园。

秦子川便也他跟着凑热闹。

程雨瑶在办公室里跟校长聊天，双胞胎拉着秦子川到一旁，皱着眉严肃的问秦子川：“我妈咪昨晚上哭了，她为什么哭？”

这个问题，体下子就把秦子川给问住了。

程雨瑶为什么哭？

他也想知道！

“铭铭、皓皓，你们是她亲儿子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秦子川蹲下来，一手搭在一个的肩膀，感慨道：“你们觉得，你们妈咪，会跟我说这些吗？”

程雨瑶给自己工作时间也不短了，秦子川就没有听她吐露过心思。

永远都板着张性冷淡的脸。

皓皓眼珠子转了转，颇为赞同的点头说：“她确实不会告诉你。”

末了，意识到什么，秦子川不满的说：“你妈咪哭，你质问我做什么？我像是会欺负你妈咪的人吗？”

铭铭横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注意到哥哥神情不对劲，皓皓忙问他：“铭铭，你是不是知道了？”

兄弟俩一对视，心中都冒出了一个名字：坏蛋爹地！

肯定是他欺负了妈咪了！

被两人嫌弃还无视，秦子川眉头皱着：“你们俩这表情，是知道了？”

两人不说，急死秦子川。

看完两间幼儿园，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程雨瑶跟秦子川便带两小家伙到附近的餐厅吃饭。

殊不知，马路旁边正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幻影。

“老贺，那是小嫂子？我没看错吧？”萧天麟撞了撞贺云峥的肩膀，眨了眨眼，神情还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