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萧天麟说的方向看过去，入目的便是程雨瑶带着他俩儿子，正跟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餐厅。

贺云峥脸色微沉，昨晚小女人决绝的话在耳畔响起。

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老贺，你昨晚跟小嫂子怎么回事？”昨天晚上萧天麟趁机开溜。

原本大家想的是给程雨瑶跟贺云峥制造独处机会。

但哪想，这一天贺云峥都黑着张脸。

比之前还难看。

不用想，源头都是在跟程雨瑶的事上。

贺云峥没有替萧天麟解惑，如鹰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那几道身影，最终定格在程雨瑶的身上。

深沉，危险。

不爱他了？所以，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了吗？

她字字剜心。

陪他睡一晚，要他离婚。

光是想起，贺云峥就气的爆炸。

他想要的是跟她的一辈子，而不是要她陪睡！

在她心里，他就如此不堪了？

贺云峥沉沉的吐出两个字：“开车。”

萧天麟睨了贺云峥几眼，便开车走了。

现在这个时候过去，也不合适。

别说双胞胎还在，就单惹怒程雨瑶，这后果都已经够可怕了。

想到这个，萧天麟不禁悠悠得叹道：“小嫂子这走的不冤，老贺，按我说，你这就是活该。当初人怎么对你的？掏心掏肺，任劳任怨，嘘寒问暖。跟伺候皇帝老爷一样伺候你，可你呢？”

“遮遮掩掩，连交个底都不愿意。这下好了吧？生生把自己媳妇给作走了。我要有小嫂子这么乖巧的太太，我都恨不得捧在掌心里，生怕摔着疼着了，你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当年他们几个谁不不羡慕贺云峥啊，随便娶个老婆，都能天上掉馅饼，娶了个这么好的。

谁料这家伙，表面稳如老狗，内心却是个作货。

好好的，把程雨瑶给伤透了。

到头来，还得他们帮忙收拾摊子。

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萧天麟真想骂贺云峥一句活该。

不过要说来，萧天麟也不是无辜的。

毕竟，当时贺云峥不愿意亲近程雨瑶，就是不想程雨瑶牵扯进来。

还是他一路撮合着两人。

要当时没有他的极力撮合，两人现在不一定会成现在的模样……

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可言。

贺云峥沉着声；“说够了就闭嘴。”

萧天麟见贺云峥脸色越来越沉，黑的快能滴出墨汁来。

便适可而止，没再继续往贺云峥伤口上撒盐。

贺云峥半阖着眼皮，心腔似有怒火燃烧。

脑中挥之不散的是程雨瑶的脸。

她的哭她的笑她的冷她的决绝。

全都是她。

昨晚程雨瑶的话，贺云峥到现在尚且历历在目。

她说不爱他了，那么决绝。

如同生生的在贺云峥心口上捅了一把刀。

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一口气就差点那么喘不上来。

现在想起，贺云峥心尚且隐隐作痛。

——

吃完饭，程雨瑶跟秦子川又带两个小家伙到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秦子川走后，洗完澡，两个小家伙不愿意自己睡，便纷纷跑到了程雨瑶的床上。

一人一边靠着程雨瑶。

身上是淡淡的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香香软软的，很好闻。

皓皓睡着睡着，就歪着脑袋，抬头问程雨瑶：“妈咪，我们明天就去看爷爷吗？”

程雨瑶颔首，皓皓又问：“就只看爷爷吗？”

程雨瑶不由得想到了贺云峥。

明天，他会在吗？

打从心底里，程雨瑶不想看到他。

见程雨瑶沉默，皓皓抬头看她：“妈咪？”

软糯的小嗓音带着几分迟疑。

铭铭苛责道：“你睡觉，别吵妈咪。”

皓皓撇了撇嘴，分明自己也想知道，尽是会在妈咪跟前装乖宝宝。

虚伪的家伙！

程雨瑶缓了口气，轻笑着问他们：“你们想见你们爹地吗？”

皓皓试探的问：“爹地是什么样的？”

贺云峥是什么样的？

昨晚与贺云峥的那番话在脑中回旋，眼底一瞬的复杂。

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个小家伙描述，贺云峥的模样。

挑拣了几句说：“他是个很优秀的人，跟你们长的很像。”

皓皓蹭了蹭程雨瑶的手臂：“妈咪，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们？”

为什么不来？

因为她不愿意他来。

这些话，程雨瑶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个小的说。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铭铭道：“妈咪，我困了。”

皓皓瞬间会意了，“我也困了，妈咪晚安。”

看着给自己打圆场的两个小家伙，程雨瑶无奈失笑。

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短短的发很软，轻声道：“晚安。”

双胞胎各自道了声晚安，靠在程雨瑶身上便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程雨瑶便带着双胞胎去医院探望贺天。

自从两年贺天那次病危后，便一直住在医院里。

两个小家伙乖巧的跟在程雨瑶的身后。

一模一样的脸，穿着款式一样，颜色不同的衣服。

其实双胞胎不难辨认。

铭铭性子像贺云峥，沉默寡言。

皓皓则活泼好动。

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第一次见爷爷，铭铭跟皓皓显然都有些拘谨。

曹清一早就在病房里等着。

看着程雨瑶牵着两个小家伙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敛了情绪，他缓缓走近，恭敬地道：“少奶奶，两位小少爷好，我叫曹清，是你们爷爷的私人助理，你们唤我曹叔叔就行。”说话间，他朝两个小孩温和的微笑。

曹清穿着一身黑西装，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虽然年近四十但保养的不错，面容斯文儒雅，身材欣长伟岸，彬彬有礼。

双胞胎一对视，几乎是异口同声：“曹叔叔好。”

曹清微笑，视线落在程雨瑶的身上，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董事长已经在等您们了。”

“谢谢。”程雨瑶深吸了口气，牵着两个小家伙进去。

压低着声音，对双胞胎道：“你们爷爷你们喜欢，不用紧张。”

皓皓朝她眨了眨眼，很是俏皮可爱。

心里想的则是，妈咪紧张的人是你呢。

他跟哥哥才不会紧张的。

贺天正坐在窗台的轮椅上，正盯着外面失神发呆，似乎没有察觉到程雨瑶他们的到来。

程雨瑶唤了声爸，又示意两个小家伙喊人：“爷爷。”

软糯的童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轮椅上的老人浑身一怔。

贺天转过轮椅，抬起眼皮子朝他们看了过来。

略显浑浊的眼瞳落在两个小的身上，一瞬看的贺天有些失神。

竟是像是看到了贺云峥小时候。

那是近乎一模一样的脸。

一样的稚气可爱。

贺天苍老严肃的脸庞，神情动容。

扯着唇角，欣慰的点头：“真乖。”

他抬了抬手，“过来让爷爷看看？”

贺天面容和蔼，带着笑。

心思敏感的小家伙，一并走了过去。

皓皓道：“爷爷你好，初次见面，我叫皓皓。”

眨了眨眼，又说：“他是铭铭。”

清脆的童音天真悦耳。

铭铭安静的看着贺天，喊了声爷爷。

“像，你们长的真像你们父亲。”贺天百感交集：“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遥想当年程雨瑶走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都还没出生。

听到前一句，皓皓皱了皱小眉毛，一抹不满闪过，没当着老人家的面表现出来。

程雨瑶在一旁看着，也不由得升起了些许担心。

贺天看了程雨瑶一眼，温和的道：“小瑶，可以让我跟他们聊聊吗？”

听出贺天的弦外之音，程雨瑶迟疑了几秒后颔首。

给两个小家伙使了个眼色，程雨瑶才出去的病房。

曹清还在，见她出来，便给程雨瑶倒了杯水。

见程雨瑶有些心不在焉的，曹清说道：“两位小少爷，跟大少爷长得很像。”

儿子像贺云峥，程雨瑶一直知道的。

但听曹清这么说，她心情有些复杂。

三个孩子，也就念念现在看起来像她多一些。

其余的，眉眼五官都像足了贺云峥。

正好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程雨瑶下意识抬起头，入目的俨然就是贺云峥。

程雨瑶眼瞳紧缩。

粉拳无意识攥紧。

孰不知，紧张的小模样，尽数被贺云峥看在了眼里。

他单手抄袋走了进来，“瑶瑶。”

男人神情温和，不复平时的冷峻凌厉。

好似那天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样。

程雨瑶抿着唇没应，反倒是曹清站了起身：“少爷，您怎么过来了？”

脸上同样是意外，贺云峥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又是理所当然。

男人薄唇微动：“过来看看老爷子，还需要提前打招呼？”

他缓步进来，程雨瑶眼睛往他身后看。

没人，就他自己过来的。

稍微一抬头，就见他看着她的眼眸轻轻眯了眯。

想到还在病房里面的两个儿子，程雨瑶心不住的紧揪在了一起。

男人不动声色的隐藏情绪，睨了眼病房，状似无意的问：“谁在里面？”

曹清没回答，而是看向程雨瑶。

贺云峥迈着长腿要过去，程雨瑶站了起身：“等等。”

贺云峥挑眉，像是不解。

程雨瑶心跳加速。

明知道贺云峥迟早会跟双胞胎见面的，但事情当临，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淡定。

她缄默着不语，像是在做着挣扎。

贺云峥单手抄袋：“有话想跟我说？”

“你出来。”程雨瑶深吸了口气，朝门口的方向出去。

从贺云峥身旁走过，她站在走廊里，深深地喘了口气。

贺云峥走到她的身侧：“瑶瑶。”

“那晚的事，我是认真的。”程雨瑶神情冷静的看她，缓声说道：“云峥，我知道是你让爸在拖，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看在过去的情分，你能不能早点跟我去把离婚证给办了。”

贺天让她等两个月，程雨瑶不是猜不到，是贺云峥在拖，同时也是贺天在拖。

当年贺天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清楚这点，程雨瑶当时才会没上西班牙的飞机。

她不想再受任何人的掌控。

但现在，以免夜长梦多，程雨瑶不想再等了。

尤其是，如今贺云峥是半点跟她离婚的意思都没有。

“就这么想跟我离婚？”贺云峥问她。

男性特有的磁性声线里完全听不出喜怒。

他环着她腰肢的手收紧，他的气息包围着程雨瑶。

程雨瑶低垂了下眼睫毛，他的薄唇滑过她的鼻尖，痒痒的。

亲密，暧昧。

她不自在的想要推开贺云峥，里面就传出了铭铭皓皓的声音。

一下子将程雨瑶的心给提了起来。

她的紧张，尽数落入贺云峥的眸中。

男人薄唇微有弧度，“瑶瑶，让我们看看他们？嗯？”

程雨瑶情绪复杂，话在舌尖打转，她还是没有拒绝让贺云峥看铭铭皓皓。

得到程雨瑶的默许，他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两人进来，铭铭皓皓正在客厅里站着。

看到贺云峥，两个小家伙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皓皓圆睁着大眼睛，小嘴微微o起，涨红的小脸变幻莫测。

铭铭抿紧了唇，就这样一眨不眨的看着贺云峥。

一瞬有些润。

程雨瑶舔了舔唇，嗓音发哑。

不知道该怎么向铭铭皓皓介绍，贺云峥就是他们父亲。

贺云峥迈着长腿，缓步走至了两个小家伙的跟前：“什么表情？”

“你……”

贺云峥弯下腰，垂眸低笑了声：“初次见面，我是你们父亲贺云峥，多多指教？”

贺云峥的反应太过平静，是铭铭皓皓措手不及的。

刚刚他们就听到了贺云峥的声音，知道是他来了的。

这老东西一点愧疚都没有，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敢笑！

他们才不是初次见面呢！

瞪着眼睛，皓皓梗着脖子，憋出了一句：“你个混蛋东西！不许笑！”

“……”

混蛋老东西？

贺云峥轻眯起眼眸，俊脸微微沉了沉。

程雨瑶皱了下眉，实在没想到两儿子，会说出这种话来。

程雨瑶走到两个孩子跟前：“皓皓。”

示意两个小家伙便乱说话。

她是不想跟贺云峥复合，但他到底是孩子的父亲。

这样太不礼貌了。

当着妈咪的脸，双胞胎把话咽了回去。

还不太懂掩藏情绪的两人，小脸复杂的一批。

皓皓死死地盯着贺云峥，那张跟贺云峥极像的脸，小表情凶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