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张培贤很忙,也很恼火。
因为新任河洛布政使彭为年滞留在了潼关,人家病了。
其中真假,张培贤也懒得琢磨了,明摆着的,晋国公一行身负皇命,先一步入了河洛,不定有多少麻烦等着。
像彭为年这样为官多年的老臣,自然不会冒冒然一头扎进浑水之中。
显然,人家打算的不错,就等在潼关,静观风色。
看上去弊端很多,不但会累及自己官望,而且,会让朝廷不满,但实际上仔细想想,这却是最聪明的做法。
河洛不同别处,现在正经是大秦边镇。
而如今两位战功卓著的大将军都在洛阳,他要是不管不顾急吼吼的去了,定然会夹在两位大将军中间,左右为难。
别所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了,别引火烧身其实就不错。
不过,这么一来,却让张培贤有点焦头烂额。
韩聪韩大人已经走了,新任布政使却迟迟不能到任,而且,人家就在潼关,眼睛肯定眨也不眨的盯着河洛呢。
这就让人有点难受了,谁敢在这个时候代理河洛政务?
所以,军政两事,就都压在了张培贤身上。
大将军张培贤也算是三朝老臣,却是头一次阴差阳错的过了一次节度使的瘾,却完全没有大权在握的舒畅感。
就一个字,累。
这个时候,张大将军才算真正体验到河南一战的苦果……
军事上好说。大军一直在他掌控之下,各处防务,做的也很完备,后周没多少可乘之机……
而政务上,其他都还罢了,最重要的还是春耕。
今年的春耕很大程度上,已经误了,但就时间来说。以河洛的气候,如果措置得当,天公作美的话,也还有希望在秋天收上一茬晚粮。
这才是河洛政事的当务之急。
可惜,张大将军没多少法子……再吃一年朝廷救济,张大将军觉得,自己也就成了这些年来。张嘴就嗷嗷待哺的最特殊的那位大将军了。
这也是很注重自己名声的张大将军最不能忍受的一点。
当然。除了这件大事之外,还夹杂着匪患,赈济饥民等事,桩桩件件,都不能等闲视之,于是,张大将军忙的脚不沾地,身心俱疲。
就算这样。有些人还在给他不断的添堵。
比如这会儿,刚洛阳府知府衙门叫苦的文书放下,并严厉的告知知府衙门过来的别驾,今年的种子农具等物,都已经发到了知府衙门,与其到他这里频频诉苦,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让百姓多耕些田地,让洛阳府的饥民少一些。
别驾大人灰溜溜的走了。张培贤这里刚喘了口气,自家侄儿已经来到面前。神神秘秘的俯在他耳边,嘀咕了半天。
张培贤强忍着。才没摔了手中洛阳官瓷出产的精美茶碗。
胸膛起伏了半天,张培贤才平静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却好像发出了一声叹息。
“叫张杜两位先生过来……”
很快,两位大将军的心腹幕僚便带着满身的疲惫赶了过来。
大将军忙,他们也不可能闲着,一位长史,一位司马,都累的和狗似的。
已经五十出头的杜先生,头发已然花白,脸上的纹理,也比往日深刻了许多,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样子也被蹒跚所取代。
他祖籍河中,是大秦第二次东征之后才带着家人南渡黄河来河洛安居,经张培贤旧部引荐,入幕府中,渐渐得张培贤赏识信任,这才成了大将军府长史。
另外一位张先生,四十多岁年纪,算是大将军张培贤的亲戚,辈分小,私下里得呼张培贤一声叔爷。
不过这血缘关系嘛,也远的很,所以叫叔爷的时候很少,你来我往,一个唤大帅,一个呼先生,却也都自然而然。
等人奉上香茗,张培贤立即屏退左右。
两位幕僚瞅着张大将军的脸色,都知道,大帅心情好像不佳,便也都提起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