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靖佳公主让人将尚书大人引到偏厅,奉上香茶,自己到后宅换衣梳洗,这才重又来到偏厅与尚书大人叙话。
方谦也无不耐,端坐饮茶,只是偶尔有些愣神。
见大长公主殿下来到,赶紧起身施礼,靖佳公主回礼,两人坐定。
靖佳公主换下了盛装,此时一身翠绿色的宫裙,少了几分雍容,多了几分闲适,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捻起茶碗,抿了一口香茶。
这才随意的问道:“尚书大人公务繁忙,却能拨冗前来主礼,本宫在这里多谢了。”
方谦已五十出头年纪,鬓发花白,不过这些年权位稳固,礼部又不像兵部,户部那样忙碌,人保养的很是不错,皮肤白皙,目光凝聚,没有半点的老态,加之一身的儒雅,威严内敛,着实让人一见之下,就有风采卓然之感。
不过对着这位十几年来,一直荣宠不衰的公主殿下,他不敢有一点的怠慢,凛凛然如对大宾,此时更是赶紧谦逊道:“殿下德厚有福,而今膝下有依,不但了了宫中贵人们一桩心事,下官等也是欢喜非常,此来主礼,正是下官分内之事,不敢劳殿下记在心上。”
靖佳公主转了转眼珠儿,自那冤家出京,开始时都以为去了吐蕃,后来才知道去了河东,跟金人打仗去了,她这里可是被唬了一跳,之后书信来往。多有埋怨之语,还道他只瞒了自己。
想着他在两军阵前。军务繁忙,又颇多凶险之处,心中忧虑,但只要一想到他府中那几位定是知情,只让自己在这里担惊受怕,她便有些不舒服,所以鸿雁传书之余,却也在字里行间透出醋意。
不过后来也知道。他府中那几位也都被他瞒着他,这才重又欢喜,偏又觉着之前所作所为有些不妥,别让他觉着自己倚仗身份,傲慢无礼,偏好歪缠才好,接下来传出去的书信。便规规矩矩,让定军侯府那边带过去了。
不过这两年过的虽是清净了些,但府中有了个小丫头,又能时常接定军侯府中几位过来说说话,日子到也不算寂寞。
只是她也记得,当日长安大乱有着怎样的凶险。自己束手无策,还需他来分心照看,所以这两年虽少出府,但宫中却去的很勤,于朝野间事也颇为关注。
这两年朝野动荡之势渐息。要说大秦帝位更迭,总要闹出一些乱子来。但这一次,闹的太大了,先有大将军赵石被构陷入狱,后有数万边兵涌入长安。
接下来,景帝遇刺身死,皇贵妃成了凶手,长安王氏,百年世家,一朝过后,便是抄家灭族,烟消云散,之后的事情就更不用提了,人头滚滚而下,一位大将军掉了脑袋,一位大将军被从阵前调回,接着便被打发去了西北。
如此种种,遍观大秦历代帝位传承,也没闹出过这么大的乱子,看上去,几乎就等同于谋逆。
不过让人吃惊的是,如此天大的乱子,朝野纷争竟然在短短两年之内便平息的差不多了,当然,逢有吐蕃低地内附,算是略略压下了朝野不安到了极点的气氛。
之后西北捷报频传,大将军赵石更是率兵北进,下太原,陷大同,直接便夺下了金国半壁江山,如此大捷之下,也终于让朝野群臣们意识到,窝里反没什么意思,目光也都转移到了别处。
加之这两年李圃,汪道存相位稳固,六部尚书,参知政事,参知军事,这些朝野重臣,多还是当年景帝一朝的老人,并没有多大的变动,所以人心渐稳之下,朝野间的气象,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尤其是景帝年间,越演越烈的派系之争,也是一扫而空。
有见识的人这个时候也终于意识到,当今陛下虽然年纪轻轻,但雄才大略之处,并不让于先帝,而就其心胸决断而言,连最挑剔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先帝可能要逊色不止一筹。
这些都是朝野大势,在如今靖佳公主的心中,说是洞若观火有些夸大,但多数都是了然于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