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柱国携功而回,怎么犒赏其功咱们兵部总得拿出个章程来的,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枢密院,礼部,甚至吏部,户部都在催问,中书那里到是沉得住气,但想来也不会一直等下去的。”
成栾满脸的无奈和疲惫,端起身旁矮几上的茶碗,不管冷热,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自当今陛下登基以来,兵部就没闲下来过,两场大仗,旁的不说,就说镇军,禁军再加上羽林军等皇帝亲军,伤亡众多,那可不是一万两万,遍观大秦各处军旅,没有收到重创的只剩下了西北延州镇军。
尤其是南边的镇军,禁军,加上团练,南边州府现在空虚的一塌糊涂,而在蜀地走了一圈下来,团练伤亡过半,庆阳,平凉,秦凤等处镇军禁军也是伤亡惨重,抚恤少不了,之后补足缺额,恢复元气又要费一番死力,现在兵部已经有人在说,西夏羸弱,又与金国交战正酣,西北庆阳,平凉等处或可缓之,又或可裁撤兵员,汰弱留强等等,此事谁也不敢轻下断语,大秦和西夏交战数十年,谁又能确定,西夏就不会趁大秦西北空虚之际,挥兵来犯?
其实还归根到底还不是给将军们要粮要饷要人闹的?加上蜀中之战虽已结束,但到底留多少人马驻守,又要如何处置那些降顺的蜀军?本来这些事早些时候都有准备,但去岁一场大乱下来,兵部之前所拟各种措置就看起来全都漏洞重重,让人无法信服了,也让兵部许多人都挠破了头皮,真可谓是宿夜难眠,殚精竭虑,人人上衙都是一副黑眼圈,也只能相视苦笑,不过一忙起来,就什么又都忘了。
成峦本来还惦记着兵部右侍郎的位子,但现下却再没了想头,兵部尚书李承乾没能进得了枢密院,,段德升任兵部左侍郎也是遥遥无期,这两位都是如此,他那点想头又算得了什么?
尤其是李严蓄骤然高升枢密副使,左侍郎的位子空是空出来了,但也就那么空着,连尚书大人都在干瞅着,没丝毫的举动,照成峦看来,这位子多数是给那位留着的。
心里有些羡慕,但也没什么不服气,想想也是,那位在外东征西讨,开疆拓土,一个兵部左侍郎的位子恐怕还有些轻了,再说他和那人也还有些交情,那人来兵部任职,也不是坏事。
不过如今忙的脚打后脑勺一般,也想不了那么多那么远了,南征将士的功劳簿厚厚一堆,能把人给埋了,就算兵部早有准备,应付起来也是吃力,不过其他六部,枢密院,中书都没闲着,几个月下来,也都理清了眉目。
唯独首功这里卡住了,朝廷上那些重臣都聪明的很,将兵部推了出来,都张着嘴在等兵部出头,赏的轻了不成,赏的重了也不行,但拖延也不是办法,真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而在这么个时候,那位少年权贵却又闹了起来,将镇守一方的有功大将给抓了起来,又让事情多了三分的变数,成峦也是奇怪,当此正应普天同庆之时,怎么就闹了这么一出出来?
不过不管那位再怎么折腾,这功劳也是真大,恐怕不只大臣们,就算是陛下那里,估计都在头疼呢吧?前几日又传来消息,那位已经到了京兆府,离京师不过百里,偏偏遭了风雪,又病倒在了路上。
这下京兆一干官吏多少受了无妄之灾,被朝廷申斥了一番,不知道慌乱成什么样子呢,而朝廷这里也是乱纷纷的,宫里宫外,流言蜚语,什么都有,就是没一个有用的,宫里的贵人们也出来掺和,据说皇太后娘娘也发了火儿,到皇长子出京,亲去探问,兵部这边恐怕是再也拖不下去了,所以今日兵部几位大人也就不由自主的聚在了一起。
听他说完这句话,在座的兵部重臣都静了下来,避来避去还是避不过。
“是啊,百战之功,当以何酬之?折大将军当年,可是赐下厚爵,加官三极,一跃。得胜伯之功非小,比之折大将军不差分毫,若是赏的轻了,岂非寒了将士之心,重了的话”
这话等于没说,在座的谁不明白其中关节所在?当初也是有些急了,金州得保,朝廷大喜之下,立即给予厚赏,直接封了一个得胜伯的爵位出去,现下看来,若是没这个得胜伯的爵位,却要好说许多,想到这个,有心人已是在想,难道要封侯才成?这个可是有些过了,大秦自开国以来,封侯的可就那么几位,各个都身有开国之功,之后数代帝王,再没有一个侯爵封下,而今一下就蹦出来好几个伯爷,果然也是应了那句老话,封侯但在马上取。
“不如让枢密院来拿主意。”
有人试探的来了一句,不过也只说了几个字,便讪讪住口,若枢密院想拿主意,还用得着大家伙儿在这里头疼?没错,论功行赏之事确是枢密院份内之责,以前甚至有不通过兵部,而搬赏的情形。
但现在情形哪里一样,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枢密院逼着兵部来当这个出头鸟,好的坏的都有转圜的余地,兵部在枢密院辖下,那边只要定下心,兵部这里哪里推得开?下定议的是人家,但牵头的却一定会是兵部,聪明人都明白。
沉默良久,这时却有人说话了,众人看去,却是兵部右丞徐庆川,众人精神都是一振,徐庆川是兵部老人,向以少言多绝而著称于兵部,这人也不党附于谁,四十多岁,却在兵部干了近二十年,若非没有在外领兵的经历,说不定连兵部尚书的位置都能争一争的,他一开口,众人都是关注,显见此人在兵部的威望也非一点半点。
只听徐庆川吐字清晰,缓缓道:“羽林中郎将费老大人请辞,赵柱国统领羽林左卫,功勋卓著,不委以重任,不能彰其功。
而今羽林军积弊多年,人浮于事,何以为陛下亲军,国之干城?此实为我等之罪也,今当选良家子,或亲贵健儿充之,以忠勇之将镇之,才可名副其实,得胜伯忠心耿耿,勇冠三军,领兵之才更不必提,可晋羽林中郎将,提辖陛下亲军,使其名副其实。”
一番话出口,当即便让在座的人吃了一惊,没想到却是这么个主意,有人已经不由自主的瞅向坐在正中的尚书大人,暗自猜测,不会是尚书大人授意的吧?
有的人则当即暗中摇头,大失所望的道了一句胡闹,谁都知道,羽林中郎将是个闲职,不上不下,在京师颇为尴尬,也亏费老将军脾性好,不然早不干了的,下面架着,上面压着,出了事受的也是夹板气,但凡个有雄心的,哪里会受这个窝囊气去?徐庆川莫不是急糊涂了,竟然提议让那赵柱国去任个闲职,就算那赵柱国答应了,陛下那里能答应?还嫌不乱是吧?
李承乾这里也诧异的盯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徐庆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更不知其用意为何,提议是好提议,可非是出自他的授意,就有些让人摸不准了,不过回想起那天陛下说的话,眼睛却是一亮,好像找准了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