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翰林待诏李士芳进宫。”心情大好之下,李玄谨向来冷厉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臣李士芳”
“起来吧,赐座。”
李士芳满脸是笑的站起身来,李士芳身子修长,但并不瘦弱,一双刀削似的眉毛之下,亮晶晶的眼睛灼灼有神,一身簇新的官服穿在身上,往那里一站,愈发显得风采卓然,玉树临风一般。
李士芳家里祖上是世袭三代的渠远伯,文采甚佳,乃是之前长安八友中唯一一个有爵位在身之人,他这人口齿伶俐,见识也算渊博,李玄谨为景王时和此人交往甚欢,到了他当上皇帝,就给了李士芳一个翰林待诏的职衔儿,加之李士芳言语诙谐,语出别致,没事时总要找来说上些话,颇能解解烦闷的,这样看来,到像是个弄臣之类的角色了。
“几日不见陛下,陛下又瘦了许多,国事虽是重要,但陛下万金之躯,可不要累坏了身子才好”李士芳落座之后,笑着言道。
“最近在忙些什么?”李玄谨笑了笑,眼睛没有离开桌子上的案卷,嘴里却是随意问道。
“嘿,臣没什么好忙的,今日到是有南边来的一个商人要走臣的门路,弄了些稀奇玩意给臣摆弄,不过都是沾了圣上的光,谁让陛下总是找臣叙话呢,嘿嘿。君子爱财,臣也就受之有愧了。”
李玄谨听他这么一说,抬头扑哧却是乐了,“那商人说什么了?”
李士芳还以为总免不了几句斥责的,毕竟眼前这位陛下生性刻酷是有名地,那商人送的东西也实在对他的心思,两篇王氏兄弟的碑帖。再加上一篇房玄龄的手书真迹,只这两样。就已经雅的很了,再加上唐时名臣长孙无忌亲手御写的唐律范本,这些东西虽堪称是价值连城,但到了读书人手里,才真正是无价之宝,这些天手不释卷地看了个饱,不过心里却总不安宁。这时找到机会便自己说了出来,不想陛下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看来今天陛下地心情着实不错。
“那商人是贩茶的,他说蜀秦边境上驻扎了许多军兵,来往已极是不方便,往年好像不是这个样子,所以找了门路想问一问情形,是不是要打仗了。他不认识旁人,到是与臣的好友范子明见过几面,范子明好茶,几包茶叶就将他收买了,这才引见到了臣这里。”
说到范子明的时候,他顿了顿。毕竟长安八友有两个被太子之事牵连获罪,如今已经被赶出了京师,没调脑袋便是前世修来的了,还有两个也离开了京师,这里面的原因他也隐约清楚,这两位当年都是曾家的门上客,和失了踪地曾度交往甚密,曾度的父亲曾闻远曾是当今皇帝的老师,但半途却是弃了这个弟子,改换了门庭。最后下场极是凄凉。这两位好友怕受牵连,这才离了京师。如今长安八友也只剩下了范子明和他四个人而已,几个人本都自恃才学,疏狂的紧,但如今再是聚首,已经少谈国事,说起当年来,都道自己年少疏狂,不懂世事,只剩唏嘘了。
“你拿了人家的贿赂,在朕面前还能如此的理直气壮,到是头一个。”
“臣知道陛下的规矩,对有用之人自然严厉,但说起来惭愧,臣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既无锦绣之才,又无惊人之勇,若不是陛下念着旧日地情分给了臣一个闲职,现在不定还在青楼楚馆里厮混日子所以,臣寻思着自己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陛下当不至于用那什么名臣勇将的规制来硬套在臣这样的小人物的脖子上,于是胆子也就大了一些,还请陛下恕罪。”
听他这一番歪理讲的头头是道,李玄谨也忍不住失笑出声儿,殿边上地几个太监也都忍着笑,别过了头去,他们可没见过朝中有哪个大臣这么没正形的,今天算是见了个新鲜。
“你到是有自知之明。”嘴上虽然说的有些刻薄,但想起这人自从和自己这个不受看重的皇子相交至今,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如今君臣分际,还能有这般心态,着实是个异数,李玄谨这心里也是不由一暖。
“好了,朕不怪你就是了,只要别被御史台那里捉住了把柄就行,不然他们上书来让朕治你的罪,朕可就不能含糊了。”
“是,臣一定做的妥妥当当,绝不让留人口舌给陛下添麻烦。”
李玄谨摆手止住了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头儿,“朕召你来不是让你说笑的,东征大军到了哪里你知道吗?”
李士芳愣了愣神儿,收起了笑脸,“这个和臣好像没多大关系啊。”
见李玄谨一拍桌子,立马又接了一句,“臣饱食终日,竟是一点也不关心东征将士的劳苦,实在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