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相信发生的一切,木木地看着湖面。
湖风一吹,他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欲再次潜下湖面。
刚刚潜下身子,一股柔软的力从身后传来,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将他托到湖面。
谢珣本能地转身,水花溅到他脸上,让他一时睁不开眼。
“你在干什么!”姜舒窈拍打着湖面,气喘吁吁地道,“你找死吗?”
谢珣抹掉面上的水渍,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姜舒窈。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是憋气憋的,二是气的:“你疯了吗,在湖里面那么久不上来,我下去找你也找不见,你究竟潜得多深啊?”
谢珣乍惊乍喜,脑子还处于麻木一片的状态,闻言只能傻愣愣地道:“你不会凫水——”说完才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姜舒窈哪像不会凫水的。
他诧异道:“你何时学会了凫水?”
姜舒窈被谢珣揭穿秘密惊到,又被他久久不浮出水面吓到,心情跌宕起伏,什么顾虑什么犹豫全没了,情绪跟开了个缺口的山洪一样倾泄而出。
“你不是知道吗?你不是猜到了吗?我还能何时学会的,当然是我本来就会!还能为什么!”她噼里啪啦地吼出来,显然是被刺激坏了。
谢珣缩了缩脖子,不解道:“但我只听说过濒死之人救起之后,性情会大变,记忆也会有所缺失,却从未听说过突然学会一项技艺……”
姜舒窈把嘴边的湖水擦去,皱着眉头道:“什么?”脑子里闪过一道细微的光,姜舒窈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你说我不是‘她’,是说我的性情大变之后不能算作同一人?”
“当然,心悦我的不是你,强嫁我的也不是你,调戏美男泼辣庸俗的也不是你,你是全新的自己,和以前的姜舒窈不是同一个人。”
“那你那个笑是怎么回事?”知不知道冷肃着脸的人突然绽放出笑容很诡异,很惊悚啊!!
“因为我很开心。”
谢珣说着说着脸上再次露出笑:“我曾经厌恶的是那个被我救起却反倒赖上我,以死相逼非要嫁给我的人,不是你,我们之前没有误会,没有阻隔,没有算计。”
他看着姜舒窈,眼神坚定,眸光比皎月还要澄澈明亮:“我心悦的,我想要共度余生的,是现在的你,独一无二的你。”
他耳根红了,面上是她不曾见过的明朗活泼,明明眼神和语气都温柔至极,却充满了十足的孩子气。
“姜舒窈,我心悦你。”
姜舒窈傻了。
脾气还没发出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冲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夜会过得如此奇妙。
本应羞涩的时刻,却被毫无预料到的走向弄得只剩下惊讶怔愣。
“你喜欢我?”
“是。”
姜舒窈磕磕巴巴道:“你……我……”她想说什么来着,做什么来着。
谢珣道:“我知道你心有顾虑,我都明白的。”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和姜舒窈谈论这些事,“你喜爱分享,我就支持你开食肆开酒楼;你担心我似二哥那样,花心多情,我会竭力证明自己。在你放心之前,不必给我回应;还有母亲,她不喜你针对你之事全教给我解决就好,如果你觉得这样不行,那我就请旨外放。你喜欢出府,喜欢码头街道,喜欢热闹和人间烟火,想必会喜欢离京后更广阔的世间的。”
姜舒窈什么还没说,就被他的一番剖析堵住了嘴。
她确实是有忧虑。她从穿来以后就没有彻底融入这个世界过,现代人的散漫与随心始终和这里格格不入,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把谢珣当做能发展的恋爱对象看待。
后来相处间她渐渐动心,便开始顾忌起古人和现代人的思想冲突。她害怕他是个风流的伪君子,古板的士大夫,但他用行动证明了他不是。
他能在她因林氏遭遇伤心时,温柔体贴地安慰保证;他能在她被人掳走后只关心她的安慰,并不在意那些清白受损的忌讳;他能在她忧虑时,保证他不会像谢琅对周氏那样对她。
他为她出谋划策,陪她出府游玩,难过时安慰,担忧时劝解……谢珣骨子里其实温柔至极。
这样的人,她动心再正常不过,更找不到任何理由推开他拒绝他。
谢珣见她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脸上笑容渐渐散去,忐忑道:“抱歉,是我太突然了,正如我刚才所言,你不必回应——”
姜舒窈突然出声打断他:“你确定我们俩要继续这样在湖里泡着?”
幽幽墨色的湖面上飘着两个人,面对面地泡着,实在是有些滑稽。
谢珣立马意识到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尴尬了,伸出手臂划水,准备往画舫那边游:“咳,咱们上去吧。”
他刚刚游了一下,却被姜舒窈按住胸膛。
她不仅会凫水,技艺还十分纯熟,如鱼般游动,钻到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她的发髻早就散了,墨发黏在瓷白的脸上,妖娆妩媚。水珠晶莹,从额上滑落至羽睫上,一眨,滴落时如星光破碎,在眸前绽放。
“我也是。”她启唇。
谢珣没反应过来:“什么?”
姜舒窈几个月来的纠结不安在今夜全部散开,豁然开朗,似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畅快洒脱,无忧无虑。
她的笑容明艳夺目:“我说我也是,同样地心悦于你。”
咚——咚——
谢珣的心忽然沉沉地跳了几下,很慢很重,随后一股狂喜冲上心头,让他有种难以置信地幸运感。
“你说,你同我有一样的心意?”他下意识确认道。
“是。”姜舒窈笑得更开心了。
姜舒窈刚刚只是有些懵圈,谢珣却是彻底惊喜到呆了,他根本没有想过会姜舒窈会这般回应,连做梦也不敢想这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