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红糖水不会太浓太甜,品的是一股轻轻浅浅的甘甜味儿,所以老板娘也不小气,汤汤水水的盛了满满一大碗,光是喝红糖水也满足了。
舀一勺凉虾,白白短短的凉虾在黑红清透的糖水中荡漾,入口清凉,口感细腻,甜度适宜。
凉虾正如其名,一入口便如小虾般跃上舌尖,软弹爽滑,香甜软嫩,在清甜微苦的糖水中钻来荡去。
凉虾是用大米做的,带着大米的米香味,外皮虽然滑溜溜的,但内里咬起来软软糯糯,筋道柔韧,舌头似捕捉不到游荡滑爽的凉虾般,任它在口中与红糖水交汇碰撞,颇得趣味。
牙齿捉到滑腻的凉虾,咬上几口,糯糯凉凉的米香味在嘴里散开,不用细嚼,凉虾顺着清甜的红糖水滑下咽喉,凉意一路荡开,烦躁的暑热顿时消弭,神清气爽,浑身的热气与疲惫都消融在了这简单的甜甜凉凉滋味之中。
谢珣吃这些汤汤水水的时候依旧一板一眼的,风雅端正的模样和甜水放在一起实在违和,但姜舒窈越看越觉得这种赏心悦目中似乎透着点奇奇怪怪的可爱。
谢珣连喝好几口才开口:“很好。”又自然地接到,“不愧是你想出的食谱。”
姜舒窈连忙侧头看周围的人,见无人听到他的话,才松了口气,对谢珣道:“哪有这样夸法的,多难为情啊。”
谢珣一脸无辜,再次埋头安静喝凉虾,姜舒窈见他喝得香,自己也有点渴,便用勺舀了一小勺红糖水。
谢珣本来还在安安静静喝凉虾,见到她将调羹伸入碗里,然后放入口中,腾得一下红了耳朵。
对他来说,同吃一碗实在是太暧昧了,而且还是他吃了快小半碗的情况下。
虽说他以前常常打扫姜舒窈的剩饭剩菜,但……但这是不一样的,这次是她喝他喝过的汤。
“怎么不喝了?”姜舒窈问。
谢珣喉结发痒,又不能抓挠,欲盖弥彰地侧过头:“没事。”过了几秒,又觉得不甘心,“这是我吃过的,你不嫌弃吗?”
姜舒窈闻言笑出了声:“什么跟什么呀,你也常吃我用过的菜啊,你嫌弃吗?”
“当然不。”
“那我也当然不。”
这不一样的。谢珣想,但似乎这不是个谈心的好时机。
他正想着晚上把姜舒窈拐到话本里常出现的凉亭湖畔地点时,身后传来大喇叭蔺成的声音:“伯渊,原来你在这儿啊。”
他手上拿着还未吃完的炸串,看见谢珣面前的凉虾,眼前一亮:“这是什么,诶,老板娘,来一碗,就要这么大碗的,我要带走,等会儿让下人来取,晚上会让他们把碗还回来的。”
说完后,才顾得上正事,对谢珣道:“我们约了晚上游湖,画舫定好了,你来吗?这条街的吃食我都买了个遍,等会儿船上再吃。”又对姜舒窈道,“嫂子也来吧,湖面上凉快。”
这话出口才发现有点冒昧,毕竟他们一群男人聚会,叫上她一个妇人似乎不太妥帖,正要道歉,忽然听到谢珣拍板道:“好。”
花前月下,泛舟湖上,谢伯渊啊,这次可不能再错过好时机了。
姜舒窈还没坐过画舫,十分兴奋,催着谢珣赶快喝完凉虾,乘马车往湖畔去了。
此时夕阳已沉下大半,光线昏暗沉沉,画舫点了灯笼,坠着薄纱,在暗色的湖面上格外显眼,星星点点,光晕朦胧,可以想象到了夜间该有多美。
谢珣先一步上船,把手臂递给姜舒窈。
姜舒窈扶着他的手臂,大步跨到船板上。
里面东宫众人正热闹地品着小吃,嘻嘻哈哈的,闹作一团。
姜舒窈不想进去,在外面可以吹到带着湿气的凉风,比里面舒服多了。
她还未说话,谢珣却像猜中了她心中所想一般,让她在这儿凉快会儿,往船头那边找船夫去了。
姜舒窈看他和船夫说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百无聊奈地转回头,刚好和近处游过的画舫上的人对视上了。
那人见了她有点激动,朝她招招手。
借着画舫上的灯笼,姜舒窈勉强认出了她是自己的小表舅。
他一直都是林氏这边的帮衬着做生意的,今日出现在这儿并不稀奇,想必也是刚刚忙完了,来画舫上歇一会儿。
想着今日小吃街的热闹,生意的成功,姜舒窈脸上涌上激动的笑意,同样朝他挥挥手。
隔的有些远,小表舅将手扩在嘴边,对她喊道:“一会儿我会去二表姐那儿,咱们岸上见。”
姜舒窈吼回去:“好,岸上见。”
谢珣走回来,就听到两人对喊“岸上见”这一段。
他视力比姜舒窈好太多,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画舫上人的样貌。
俊美风流,稍带点女气,正是端午节那日和姜舒窈相谈甚欢的人。
当时他想把金钗拿给姜舒窈,因为撞见了两人谈话,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便收回了钗没有当场转交给姜舒窈。
当时只觉得心头酸酸苦苦,不明白为何,现在却一清二楚了。
姜舒窈一回头,就见谢珣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后,半边脸沉入暗处,显得有点孤冷可怕。
她正要张口打破这气氛,谢珣忽然大步踏过来,惹得木板嘎吱嘎吱作响。
他紧紧蹙眉,神色肃然,本来就冷的样貌显得更冷了,让姜舒窈下意识有点畏缩。
他直截了当地开口:“姜舒窈,我问你,你当日嫁给我是为何?”
这个问题的提出起于一时冲动,但问出来后,谢珣并不后悔。
积攒的悸动、纠结、怅然若失等情绪纷杂成一团,让他心口闷得慌,有些话越是拖拉,就越说不出口。
更何况他能等,姜舒窈能等吗?她虽嫁给了他,但他们根本算不上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