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1 / 2)

余非松了松油门, 看着惊魂未定的林濮大笑了一声:“在你脸上看见其他表情, 和我以前观察魏秋岁时候一样有趣。”

“……”林濮抓着上方的把手, 怒道,“这不好笑!!”

“就是轻松一下。”余非侧了侧身子, “说起来一直没机会问你,你和舒蒙哥是怎么认识的?”

林濮努力保持着镇定:“案子,因为案子认识的。”

余非知道舒蒙不光在魏秋岁这里接一些案子,在外也会接一些其他的案件。余非道:“你到底是为什么看上他, 想不通。”

“你该问问他为什么看上我。”林濮翻了个白眼,“男朋友也是他单方面宣布的,我还没答应他好吗。”

“???”余非愣了,“什么鬼, 他一厢情愿吗?”

“反正我没答应。”林濮头转向另一边不再说话了。

“这就很有意思了。”余非笑道。

余非毕竟不是在紧跟前方车辆,他有追踪系统,只要跟着路线走,有一定的距离也不要紧。早晨一直下着雨,雨水在洗刷道路,原本就清净的盘山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他们过了前面的路段时,那辆运送尸体的车子就要过第一个岔路口了。

此时, 那手机上的红点忽然停了下来。车辆离他们的距离也有几百米, 但山谷空旷, 一声巨大的刹车声响从前方传来。

余非和林濮的目光一起集中在了那红点上, 林濮说:“车停了。”

“听起来像是遇见了什么被逼停的。”余非咽了咽口水, 咬紧牙看向了前方。此时,一辆车忽然在他们左侧车道超速通过,一个急转,根本不顾天雨路滑。

运送遗体的黑车在他们不远的地方,面前横着三辆公路赛摩托,一共四个人,三人骑车,一人坐在摩托车后。

他们都戴着头盔,看不见头盔后的表情。

黑车上的两名警察率先下了车,戴着口罩的医生是司机,他从后视镜中看见了后方到来的车辆,一双细长的眼中露出一丝危险。

“后面有人。”下方的警察上车喊了一声,司机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前方戴着头盔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了,车上车下的人都没有动。

接着,那戴着头盔的人抽出了枪。

“艹。”司机在口罩后低骂了一句,双手举起,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作投降状,自言自语道,“我以为他们起码会先来个肉搏,上来就拔枪,不愧是值千万的尸体。”

四个人蹬蹬蹬上了车,手举着枪对准着车上的人,目光落在黑车中的裹尸袋上。

他们谁都没有上前一步,甚至没有说一句“不许动”,所有人都仿佛心照不宣地定格,脚下小步挪动着。

直到四个人的挪动中,让出了一小条道路来。

司机心想,敢情大boss在后面那辆车上呢。

后面的车上走过来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已经五十好几。司机在悄悄观察他的时候,被旁边戴着摩托车头盔的人一把抓住了头发,转身按在了车的车窗上。

“……”司机象征性动了一下,被枪口戳住口背,“别动!”

戴墨镜的男人走到裹尸袋旁边,在这个角度,司机还能用余光看见他的动作。过了半晌,他换上了手套,手指扶在了裹尸袋的拉链上方。

“来人了。”身后的人小声提醒。

戴墨镜的男人抬眼,在黑车后方的车窗旁看见了慢慢从车道上行驶过来的车辆。

“是路人吗?”男人问。

戴着摩托车头盔的手下道:“我去问问……”

他话音刚落,车下的人就边开车门边大吼道:“前面干嘛啊!封路吗!车挪挪行吗大哥!”

戴头盔的人举着手枪:“……”

“挪车。”戴墨镜的男人说了一声,又低下头去。他的手一直搭在拉链上,此刻他边低头边往下拉了一下拉链,拉链拉开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往后缩了一下。

紧接着,从裹尸袋中倏然伸出的手和黑色的枪口直接抵住了他的眉心。

戴墨镜的男人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他两眼之间黑洞一般的裹尸袋中,有一个在阴影之下露出眉眼的人。

他正一动不动看着自己。

周围的人显然被这忽然从裹尸袋中伸出的手弄得措手不及,司机反应飞速,转身一个肘击到身后人的肚子上,紧接着,他一个转身,把人翻身做了劫持状,粗暴地把人头上的摩托车头套直接扯下,从袖口露出的银色刀刃抵着大动脉。

司机弯着眼,在口罩后厉声道:“都不许动——”

裹尸袋中的人慢慢挣开坐起来,几个人手中都有枪,两个警察也拿枪指着另外几个摩托车头盔,余非和林濮一左一右堵着门,所有人都在狭小的空间内,呼吸都听得无比清晰。

戴墨镜的男人在眉心冰凉的枪口下,慢慢举起了手。

魏秋岁伸手把男人的墨镜摘了,眼里的错愕已经藏不住。男人把手抓着手枪的枪口,忽然狞笑了一声:“不是想开枪吗?”

“为什么是你。”魏秋岁开口时声音有些抖,“你没死?”

男人伸手摆了摆,周围的人左右看看,纷纷放下了枪。司机把口罩往下一扯,露出了舒蒙的脸。他有些莫名其妙地和车下的余非林濮对视了一眼。

气氛一时变得奇异起来。

“我还想问为什么是你。”男人笑了两声,放下了手,“魏秋岁,好些年没见了啊。聪明还是你聪明,我怎么没想到你会躲在里面。”

眼前的人的脸,和三年前的一个熟人的脸慢慢结合在了一起。

三年前的雪天,魏秋岁听见前面的爆炸声,彼时眼前的爆炸和耳鸣一起传来,他又仿佛听见了前方自己队长和自己的队友忽然粉身碎骨的声音和升腾起的烟雾,那一切都好像昨日发生。

可是这位队长,今天忽然好端端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除了看起来老了不少之外,眉眼,嘴唇,语气,都和那人一模一样。

魏秋岁虽然震惊,但拿枪的手很稳。在氧气稀薄的裹尸袋中,这种一直积蓄着没有爆发,要在爆发瞬间置人于死地的力量,他不能在看见对方的这一刻泄气,因为这场戏所有人配合着一起演,决不能在这一关键时刻出现任何差池。

“廖队,解释一下。”魏秋岁眯着眼,他忽然感觉到有些事情,慢慢被从线团之中找到线头,一点点剥离出来,“先解释一下,你和‘论坛’的关系。”

“老友相见,不是兵刃相见。魏秋岁,几年不见而已,曾健不教你待人之礼吗?”廖应龙叹了口气,把墨镜塞进衣服口袋里,“那么,你现在抓到我了,你要把我交给谁?交给曾健还是陈协和?”

“我只想要个解释。”魏秋岁说。

“不行,你现在很乱。”廖应龙笑笑。

“一件件说,不会乱。”魏秋岁紧了紧手上的枪,“你为什么没有死。”

天上的雨噼里啪啦落在车顶上,所有的人在狭小的空间之中,互不相让,一触即发。余非大半个身子落在车外淋雨,他担忧地看着魏秋岁,手中握着魏秋岁给他的道具枪。

接着,他们这辆车的身后,此起彼伏地有车摁着喇叭。

是身后有车要过山路的道,被他们几辆车横在道中挡了去路。舒蒙在旁边看了几眼,道:“我们在这里纠缠也没有办法,最好别让路人看见我们有枪,要不挪一挪吧。”

半晌,廖应龙又扬起手,几个人戴起头盔下了车,准备把摩托车挪个位置。

他看了眼魏秋岁,转身下了车。魏秋岁跟在他后面,把枪藏到了外衣的口袋内。

他跟着廖应龙去往了后面那辆车。

车上的人一散,几个真警察真医生都到了后排,心有余悸地窃窃私语,舒蒙把白大褂的外衣脱了,三步并两步跳下车。余非道:“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