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发话,无人敢不从,苏麻喇将他们带下去,福临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离开,但深知不能糊弄母亲,收敛了神情来,听额娘的示下。
玉儿好脾气地说:“皇上,哪怕等上一年呢?这才一个月,大臣们担心,百姓们好奇,皇上何必将贤妃推在风口浪尖?”
福临见母亲好生劝他,也坦率地说:“那一日,见他们又来干涉儿臣的私事,心里实在气不过。想到八月里回盛京,又见尼满和宝清,听他们说了阿玛过世前两年的事,知道额娘有多不容易,恨恼他们动不动就说什么内宫干政,当年委屈额娘不得不扮作宫女,如今又来找葭音的麻烦。”
“可是,这与册封贤妃,有必然的联系吗?”玉儿依旧耐着性子。
“不瞒额娘说,是儿臣一时冲动,张口就来了。”福临极力向母亲解释,“额娘,他们是担心葭音威胁皇后,可是儿臣根本没想过这样的事,当真没想过。”
“你没想过,额娘是信的,新皇后虽然年轻,尚显不出母仪天下的大气,可她性情好能与后宫和睦,挑不出一点错。纵然皇上不喜欢她,这样的人位正中宫,至少不会给皇上添麻烦。”玉儿神情郑重地对儿子说,“莫说皇上无心动摇中宫,就算有心,又或是科尔沁嫌她没得生养要换人,但凡我还在,就决不允许。”
“……是。”福临应的,少了几分底气,但也不得不低头。
玉儿不去计较儿子的那点小心思,努力温和语气:“福临,不要怪额娘说话不好听,额娘想护着皇后的心,与为你护着贤妃的心本是一样的。你宠爱贤妃,要将世上一切的好都给她的心,额娘也能理解。可凡事要悠着点,是不是?”
福临不甚情愿地点了点头,轻声咕哝了一句什么,见母亲不追问,他自己按耐不住,主动道:“可是额娘,这话我当着群臣的面说了,索尼鳌拜他们也都在,难道要我出尔反尔?我连自己的家务事,都不能为自己做主吗?”
玉儿心里早就做好准备,福临好面子,他都夸下海口的事,如何能收得回来,她只能从中挽回一些皇后的安稳,确定福临没有动摇中宫的意思,就足够了。
“是啊,皇上当一言九鼎,连内宫之事都要看人脸色,如何杀伐决断,威服天下。”玉儿道,“这件事,就照皇上的意思去办,不过……”
福临刚刚高兴了几分,听见“不过”二字,心头又一紧,忙问:“额娘,不过什么?”
玉儿道:“贤妃她,答应了?”
福临竟是欣然道:“她自然答应了,她那样好的性情,什么事都听儿臣的。”
玉儿心中冷笑,面上波澜不惊,反过来劝慰福临:“册封典礼不急于一时,那就真显得皇帝跟谁赌气似的。慢慢筹措,皇上也不愿委屈了贤妃,是不是?”
福临对母亲的态度将信将疑,但与其说怀疑母亲,不如说是他自己不自信。
那一日好好地谈论朝政,突然就来则问他允许妃嫔大白天在乾清宫伺候的事,他心头的火蹭的一下被点燃,冲动之下做的决定,终究少了几分底气。
母子俩算是好好商量了,命苏麻喇再将几个蒙古人带上来,这一回请福临回避,好生对他们说,绝不会有人动摇皇后的地位。
众人见皇太后默认了这件事,知道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只有等哪一天皇帝又心血来潮要废后时,再豁出性命来阻止方好。
他们要离开时,玉儿冷声道:“告诉吴克善,科尔沁离京城那么远,他若想把手伸进紫禁城的后宫,就别怪我不客气。他不信任我,我自然也就不能再相信他。”
“是、是……”众人战战兢兢地答应,皇太后果然睿智英明,总能看着眼门前的事,想到很久很久以后。
他们退下后,苏麻喇来告诉玉儿,佟府的大公子进宫了,在景仁宫里陪三阿哥玩耍。兄妹俩乐呵呵的,大大方方地在院子里,也不像是要说什么悄悄话图谋什么的样子。
“知道了。”玉儿没有多问,反是吩咐苏麻喇,“贤妃要册封皇贵妃了,你以我的名义,到鄂硕府上送赏,送什么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不必过问我。”
“格格?”苏麻喇谨慎,“您这是,要为皇上撑腰吗?”
“我只是想让鄂硕夫妇,进宫谢恩。”玉儿冷色道,“我想当面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