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你师父在,才最容易算计到她。”宋睿轻笑一声,似乎觉得刚才的场面十分有趣。
“嗯?”梵伽罗深感疑惑。
“你跟我说过她的成长经历,所以我大致能判断出她的心理状态。在她的心目中,你师父是她的保护神,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在你师父身边,她一定是最放松也最有安全感的。”宋睿分析道。
“她这样认为也没错,我师父从来不会让她受伤。”想起曾经,梵伽罗再也不会感到艳羡,而是满目的平静。
“所以你看,当一个人最为松懈的时候,才是最容易被算计的时候,更何况林念慈与你师父一脉相承,都很看不起普通人。当我靠近的时候,在她眼里大约等同于一只蚂蚁在靠近。人会去防备一只蚂蚁吗?不会的。”说到这里,宋睿又是一声轻笑。
梵伽罗却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在你手里,她竟然丝毫也不反抗,像个吓傻了的孩子一样。我都要开始怀疑,那古董案是否真的与她有关。她似乎没有那样的能力。”
“不要怀疑自己,作案的人是她,被轻易算计的也是她。”宋睿猜测道:“她应该封闭了自己的记忆,变成一个婴儿重新长大。她是宋恩慈,却也是林念慈,就像一个身体里拥有两个人格。风平浪静的时候,她是天真善良的林念慈;遇见致命威胁的时候,她却又会变成宋恩慈,去应对残酷的外界。所以我才没能从她身上看见伪装的痕迹。”
“看来她早就防着我了,果然长大了。”梵伽罗摇头轻笑,似觉有趣,脚步却越来越迟缓。
宋睿否定道:“这回你高看自己了,封闭记忆不是为了防你,是为了防你师父。她杀了你,在外漂泊近百年,等到身体重伤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才敢回去见你师父,是因为什么?”
梵伽罗还未细思,宋睿又道:“是因为她知道,她的演技骗不过你师父。你师父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杀了你,立马回去,你师父能看出她的心虚和不安。所以她要等,等时间过去,等事情淡化,等愤怒消减思念上涌。届时,你师父只会为她的归来感到高兴,又怎么会怀疑她?”
“她不得不换一个身份活着,却又想继续留在你师父身边,那她就必须让自己真的变成一张白纸,否则你师父一定能看出破绽。把自己都骗过去了,她才能骗得过你师父。”
“她很天真,也很自负,杀了你之后,她可能根本就没想过你还会再回来,又怎么可能防备你。”宋睿摇头低语:“人心很难算计,但人心又很容易算计,只要抓住那个弱点就行了。她知道自己就是你师父的弱点,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以自己的名义把自己托孤给你师父,她就能风风光光、平平安安地活在你师父的羽翼之下。”
“原来是这样……”梵伽罗恍然大悟,感慨道:“为了留在师父身边,她真的费心了。”
宋睿蹲下身,把手探入梵伽罗的腿弯,将他抱起来,飞快朝前奔跑,一边喘息一边叮嘱:“别提她了,我们保留一点力气。”
“不提她。”梵伽罗不断加固腹部的空间,语气带上了轻快:“我就知道,在千夫所指的时候,只有你会帮我。”
宋睿直直往前跑,嗓音变得粗喘:“我不帮你,谁帮你?”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把自己的一切押在梵伽罗身上是一种宿命。他可以为他不畏生死,也可以为他不惧强敌。明知道这片树林到处都是杀机,他还是来了,只因他不愿留在安全的所在,独自存活下去。
“哪怕所有人都站出来指责我,你也会一直相信我,对吗?”梵伽罗本想微笑,却吐出一口血沫。
宋睿奔跑的速度加快几分,嗓音嘶哑:“那当然,这是我们的约定。”
约定这个词真好啊。梵伽罗抹了抹殷红的嘴角,眼里透着追忆:“你知道吗,我生而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