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在逼你们……”宋温暖的话被一阵嘟嘟声打断。
紧接着,又一个监护人打了进来,张口便问:“你们准备出多少钱私了?我告诉你们,没有五百万休想封我的口!”
“不是,我和俞云天早就分手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去报警。”宋温暖连忙解释。
“什么,你和俞云天分手了?那你是想借刀杀人咯?老子只要钱,才不会当你的刀,你当老子傻啊!俞云天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你给我,我去跟他谈!”
“我不会给你他的电话号码,你难道不应该为了你的孩子抗争一下吗?她受了那样大的伤害。”
“抗争什么,就凭一幅画吗?只要俞云天给够钱,再让他画几幅又怎样?诶我说,你干嘛……”这人的手机被抢走了,一个急切仓惶的女声说道:“宋小姐,你别找我们对付你男朋友,我们惹不起你们这种人。孩子我会带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求你们放过她!”
“你凭什么带走孩子,她是我的摇钱树你知不知道……”这通电话最终在男人和女人的扭打声中结束,显然那夫妻俩意见不合,却又一致地不想报警。
宋温暖盯着手机,心中满是颓然和苦涩。
又过了一会儿,第三个电话打来了,意思也是一样,他们不准备报警,因为孩子承受不住二次伤害。
最后一个电话是在凌晨三四点钟打来的,一道沙哑的女声冷静地分析着:“宋小姐,我咨询了一些法律界的人士,他们说这桩案子是旧案,没有保留下太多证据,而俞云天背景很强硬,名声也好,我们打赢官司的概率只有30%。而且就算我们告赢了,他顶多坐十几年牢,在狱中画几幅画,立立功,说不定七八年就能出来,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在诉讼期间,俞云天被捕的消息会引发各界的关注,我的孩子会暴露在镁光灯下,成为大众的谈资。我们的邻居和亲戚朋友,还有孩子的同学,都会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你能想象她以后将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吗?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不知道输赢的官司而毁了孩子一生。宋小姐,我非常感谢您的告知,但是我们并不准备报警和起诉,请您理解我们的心情。”
“我理解!我当然理解!”宋温暖一边说着肯定的话,却一边掉着冰冷的泪珠。她知道这位母亲是以怎样的心情在说这些话,她当然是爱孩子的,否则她不会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个社会对受害者的苛责远比施害者多得多,尤其是在这种案件中。连成年女性都会在舆论的压迫和长期的诉讼中崩溃,更别提孩子。
或许她们需要的从来不是正义,也不是告慰,而是遗忘和消失!宋温暖握紧滚烫的手机,心却一点一点凉透了。
恰在此时,她的手机又响了,先前死活不愿意接电话的宋大哥亲自回复过来,张口就是警告:“宋温暖,我听说你上蹿下跳地准备告俞云天?你是想干什么,把事情闹大让妮妮更难堪吗?你给我老实点,别再闹了!妮妮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你就不能松松手,让这件事情过去吗!和宋睿搅和在一块儿之后,你是不是也变成冷血动物了?你这么做,你有想过妮妮的心情吗?她的梦想是当一名舞蹈家,她以后要站在舞台上被全世界看见,她不能与这种丑事沾一点边!你放过她吧,行不行?就当你在为她赎罪。我会和俞老爷子谈的,你什么都别管!以后找男朋友的时候把眼睛擦亮点,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最不应该被放过的人难道不是俞云天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跑来指责我?”宋温暖的嗓音在颤抖:“我难道做错了吗?你们谁都不告他,以后他会伤害更多孩子!”
“别人的孩子我管不着,我只能管好我自己的孩子。宋温暖,算了吧,你去问问那些受害者的父母,他们有几个人想把事情闹大?你没当过父母,你不明白我们的心情。”宋大哥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宋温暖猛地把手机砸在地上,然后拿起一沓资料用力拍打自己额头,不断自咎:你错了吗?你所做的事真就十恶不赦吗?如果你有了孩子,你也会选择放过那种恶魔?你舍得让你的孩子去经历第二次伤害吗?
但她没有孩子,所以她找不到答案,她的一腔孤勇和义愤,均在这难熬的夜里消失殆尽。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坚持这所谓的“正确的选择”,她甚至开始怀疑这选择真的正确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是错的?
趴伏在桌上的她并未看见那私家侦探心疼的目光和愤怒的表情。他悄悄离开休息室,前往扫描区,过了大约一两个小时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幅复原图和一份调查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