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钱进说过, 在美国人和人之间要淡漠得多, 甚至亲戚也不大讲情分,鲁盼儿摇头道:
“还有有些人情的好, 我们在国内的时候,乡亲、同学、朋友们都很亲热, 也经常互相帮助。”
没想到这次钱进居然不赞成她, “比起中国的人情社会, 我其实更喜欢美国这边的简单的人际关系。”
“在国内的时候, 单位内部有很复杂的人际关系,我怎么也处不好。
还有朋友和同学们间的关系,明明很讨厌章丽雯自吹自擂,徐菲为了爱人调动工作处处吹捧周华,可我从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反对她们参加。”
“但是到了这里,不管是对老板、同事和亲戚,大家有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用多想。”
鲁盼儿吃了一惊,但是她认真想一想,钱进的话不错,有些还说中了自己的心思。
不过,“堂爷爷和钱力对你很冷淡无情,你也很受伤吧。”
“当钱力把我送到地下室的最便宜的出租房里时,我简直气坏了,明明他们家有一栋三层的楼房,里面有很多房间,随便让我住在客厅的地板上也比租的地下室要好得多;后来知道他们给我的薪水比别人少,我更生气了,还与他们吵了一架……”
“不过,现在我都理解了。
他们已经帮了我,不想一直帮下去,又担心我拖累他们——那时候我语言不通,身无长技,还欠了他们的钱。”
“没有人有义务照顾我,我必须自立自强。”
“台湾也是人情社会,我刚到美国的时候,也很依赖同乡,结果还被坑过一次……”
陆老板笑着插话,“做人做事,还是要靠自己,自己强大才行。”
这一点鲁盼儿自然也赞成,“从小我父母就教育我们要努力干活儿……”
三个人居然说得很投缘,纵有观点不一样的,也只各抒已见——不一样的思想,有时还能为别人打开一道新的大门,拓展新的思路。
看看时间,鲁盼儿摘下围裙,她已经将力所能及的杂事都做了,与钱进告辞,又向陆老板说:
“很高兴能认识你。”
陆老板拿出八十八美元递过来,“我也特别高兴认识你。”
“我只收八十四元吧。”
鲁盼儿打了七个小时的工,若按每小时十二美元计算应该是八十四美元,之所以多了四美元,正是老板后加的。
当时自己就不要的,甚至她觉得后面两小时不收钱也行,就当帮朋友的忙嘛。
陆老板是很好的人,见识也很广,他向自己打听国内的情况,也介绍了许多美国的事,对自己一样很有帮助。
“不,我已经答应过,就不能反悔。”
陆老板笑着,却很坚持。
“这是你的劳动所得,就应该理所当然地收下。”
钱进也说:
“在美国,大家不习惯客气。”
既然出来打工,自然是想多赚的,自己少收钱果然有客气的意思。
刚刚大家讨论的两国不同的风俗习惯,中国人喜欢谦虚,可在美国人却直白得多,他们勇于赞美自己,会主动要求加薪、升职,说出真正的想法……
鲁盼儿笑了,自己也应该学习呢,“那好,我就收下了。”
回到宿舍正在做饭,杨瑾便回来了,见了她做的菜就笑,“可见是去过唐人街中餐馆,这道李鸿章杂碎就是在那里学的吧?”
“你猜对了,”鲁盼儿笑着说:
“美国的中餐馆简直是挂羊头卖狗肉,做的中国菜根本与我们平时吃的不同。
但是这道李鸿章杂碎倒很有意思,我路过超市买了许多样菜,回来试试。”
豆芽、菠菜、冬菇、玉兰片、胡萝卜、洋葱、火腿、鱼肚等好多菜放在一起大火快炒,盛盘后再煎一个荷包蛋放在最上面,色香味俱全,营养也丰富。
可“为什么这道菜要叫李鸿章杂碎呢?
难道李鸿章会做菜吗?”
“据说李鸿章出使美国时,招待客人时菜不够了,厨师就把各种下脚料放在一起炒,结果大受欢迎,于是这道菜就叫李鸿章杂碎,在美国一个子就火爆起来,还有一些中餐馆就直接叫杂碎饭店。”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鲁盼儿盛了两碗饭,自己一碗,给杨瑾一碗,“你尝尝,与中餐馆的哪个好吃?”
“当然是你做的更合我胃口——中餐馆做菜时加了这里的甜酱等调料,迎合美国人的喜好,根本不是真正的中国菜了。”
“对,我也这样觉得……”
夫妻俩吃过饭,手挽手出门散步。
分开了一白天,倒似又别离许久一般,鲁盼儿将一天的经历讲了,杨瑾也说:
“两个学校已经决定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我代表历史系与史密斯初步选了几个课题……
对了,史密斯教授听说你来了美国,邀请我们这周末去他家里吃饭。”
到了美国,自然想到美国人的家里看看,鲁盼儿早知道美国人请人到家里吃饭是亲切友好的表示,对这顿饭还满期待的。
周六上午十一点,正是约定的时间,她和杨瑾按响了史密斯家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