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真不走了?”
秦九九贫道:“不走了,在家陪您。”
“陪我?”秦父站起身理了理桌上的纸,“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
秦九九正想说两句好话,余光看到电脑上是一篇jama论文(美国医学学会会刊),署名是陆闲庭,日期还是两年前的。
秦父已经走到门口,唠叨了两句没有听到回应转头去看,见状了然。
他难得的“哼”了一声:“还没忘?那混小子有什么好。”
秦九九合上电脑,“您那时候总夸他。”
“我夸他?”
秦父摇头,“我早说过他不是做医生的料。”
秦九九道:“那您还不是收了他做研究生?”
“读了半年就给我跑了。”
秦父手背在身后继续往外走,一副被气到的样子:“我没他这样的学生。”
秦九九闻言不厚道的笑起来,陆闲庭大学的时候确实不学无术,天赋是有的,可是对学术却全无敬畏,学院里的教授对他都是又爱又恨。
后来听说他开始上进,她在美国也经常能在各大顶级医学期刊上看到他的论文,风头最好的时候他又没什么预兆的接手了家族企业。
金融圈震了三震,医疗系统更是一片哗然。
彼时她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洛杉矶的疗养院几乎与世隔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
倒也不是很意外,医生这样的职业扮演上帝,陆闲庭从不适合,他那样的人,应该是商场上最狠厉的角色,股场操盘,他从来都是死神。
秦九九发现,再想起这些,她竟然不自觉带了些自豪的心态,就像是小女生炫耀自己男朋友多厉害一样,连带着嘴角都弯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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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仍旧是疾风骤雨,早起就听秦母在惋惜花园里的二乔牡丹倒下了几株。
秦九九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秦母从花园里探出头问去哪儿。
“公寓,昨天让保洁公司打扫过我去看看。”
“又要住公寓。”秦母警觉道。
秦九九一边回手机上的信息一边道:“我想住家里,但怕您不同意。”
“胡说,我什么时候......”
她说到一半被秦九九打断:“我养了条狗。”
“......什么时候?”
“大半年了吧。”秦九九拿手在腿上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的一只阿拉斯加,宠物托运晚了两天,明天晚上才到。”
她说完认真的看着秦母补充道:“性格很好不太闹,您要能接受我就住家里。”
秦母默了两秒重新去侍弄她的花草,并且不忘叮嘱:“你以后回家记得洗澡。”
秦九九:“......”
点了点头,她又回房间拿了一件牛仔外套往车库走。
秦母在后面道:“今天不热。”
秦九九抬手晃了晃,“我防晒。”
事实上,今天连太阳都没有,但是秦九九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去解释自己大夏天都需要穿一件厚外套的原因。
车一路上了高架,清晨的北京带着雨后初霁的明净,车载音乐是陈奕迅的《富士山下》,秦九九想起大学那会陆闲庭有个室友粤语讲的极好,进ktv必点这首歌。
后来在美国,有一次偶然逛进路边的一个小酒吧,里面一个留着卷毛的中国男人谈着吉他,用不怎么标准的粤语唱着“如若你非我不嫁,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
她要了一杯烈酒,静静的听他唱完了整首歌,像是听了一个俗气又哀伤的故事。
秦九九摇下车窗,任凉风细密的灌进脖颈里,狠狠的打了个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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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道去机场取回托运的行礼,回到公寓已经是中午。
门口处鞋柜里还是她当年心血来潮买的卡通情侣拖鞋,陆闲庭当时嘴上嫌弃,说男生穿成这样算怎么回事,后来和她一起踢着拖鞋去楼下的烧烤摊,身上还是她买的卡通卫衣。
他穿衣服随意,商场里随手抓两件黑白灰,不管怎么搭配上他那张脸也总是酷酷的。
她却不喜欢,总把他往“靓仔”的方向打扮——黑色连帽的宽松卫衣,配上暗色条纹的哈伦裤,露出一截脚踝,脖子上还要挂一条银链......
他有几个朋友总笑话他是妻管严,还提议说应该再配个耳钉,结果他第二天真的跑去打了一个,得意洋洋的问她好不好看。
思绪到这里被打断,手机突兀的响起,是美国那边的朋友说发信息说你家“男朋友”已经上了飞机,配了一张机场的图,镜头里一只半人高的阿拉斯加竖着耳朵微微歪头。
朋友还在发语音问她怎么给狗取这么个名字,害她大庭广众满机场喊“男朋友”,还道:“你以前带出去都不觉得尴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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