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叶氏在的时候,他搞得多深情啊?每日看着念着,还把那么个玩意抬进屋,日日放在身边恶心她。如今人死了,也没见他怎么样,拿起人家女儿的功劳倒是一点都不手软。
顾廷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该说的话都说了,他也懒得再待下去,起身就要离开。
徐氏看着人,眸色淡淡地问道:“二爷这是要去芝兰坞?”
顾廷抚脚步一顿,他要去哪还由不得徐氏来管,可想着和姬家的亲事还得由人来操持,他眼眸微动,最终还是在她的目光下,第一次服了软,“谁说我去那?我要去书房忙公事。”
“我若早些忙好,便来你的院子。”
徐氏既不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这样目送着他离开,等没了他的身影,她脸上的讥嘲也就变得越发浓郁起来……却说不清是对顾廷抚的讥嘲还是对自己的讥嘲。
等到翠荷进来,她才收回目光,语气极淡的开了口,“你说,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翠荷哪里敢答这个?
徐氏也不介意,自言自语道:“除了一张皮囊还算不错,他有哪里值得我中意的地方?”自私、无用,偏偏心气还高……总觉得自己比得过顾廷轩,其实一无是处。
“夫人……”
“行了,我也只是和你抱怨几句,都一把年纪了,我还能做什么?”徐氏嗤笑一句,“何况,他顾廷抚欠了我这么多,我怎么可能让他轻轻松松的和那个小贱人在一起?”
所以即使不喜欢他,她也要留住他。
即使……
陶氏根本不算什么。
“你明日……”徐氏要进屋的时候,和翠荷吩咐道:“让东院那个丫头来我这一趟。”
……
芝兰坞。
自打从金台寺回来后,顾筠又哭又闹,折腾了半日,现在刚被陶氏哄得睡着。
眼见琼香打了帘子进来,一副有话要禀的模样,她也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看了看顾筠,见她睡得踏实,这才替人掖了被子起身往外走。
“怎么了?”
“二爷他……”琼香面露难色,“今日不过来了。”
陶氏心里早就猜到了,如今听见这话也没什么异色,点点头,“知道了。”
“姨娘……”琼香忍不住说道:“这还没跟姬家怎么样呢,二爷就这样,若真的跟姬家定了亲,那……主院那位还不知道该怎么磋磨您呢。”
陶氏闻言却只是笑笑,“还没影的事。”
见她一脸不忿地还要再说,她也只是柔声宽慰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陶氏这才往自己屋子走,她也没让人伺候,自己洗完脸便坐到了铜镜前,暖室烛火,镜中人容颜清丽,可她伸手抚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竟有些恍神。
等缓过神来,她才又继续着从前的步骤,玫瑰露、芝兰香,一点点往身上和发上匀。
这些东西都是顾廷抚送来的,十余年不曾断过,可没有人知道,她这一日一日擦拭的东西,是这世上,她最为厌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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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肯
东院。
夜色已深。
顾攸宁把顾承瑞哄得睡着后,便灭了烛火走了出来,刚走到自己屋子前,还没进去就听到一帘之隔的里头传来四喜不忿的声音:“明明是姑娘的功劳,她们凭什么这么做!”
“这么多年,二房明里暗里的不知从姑娘这边要了多少东西过去,现在倒好,就连这样不要脸的事都做出来了!”
“好了,”
另一个透着些无奈的女声是半夏,“姑娘不是嘱咐你把这事埋在心底,谁都不许说吗?我这边也就罢了,外头你可千万一句别提,姬家那样的门第,不知多少人盼着来往,你若是坏了二爷、二夫人的事,只怕姑娘都保不住你。”
“他们做出这样的混账事,还有理了?”
四喜愤愤不平,可到底心中害怕,后头的声音还是低了下去,“我就是不高兴,凭什么他们这么作践姑娘!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怎么舍得姑娘受这样的委屈?”
顾攸宁听到这话,脸上神色微顿,放在布帘上的手也跟着收了回来,她垂着眉眼站在长廊下,头顶的那几盏六角宫灯被风吹得发出簌簌声响,她的身影被光线拉得很长。
夜色衾寒,而她身上仿佛笼罩着藏不住的孤寂。
可这幅模样也只是显露了一瞬,很快她又重新收敛起情绪,打了帘子走了进去。
两个丫鬟正在灯下绣着帕子。
听到脚步声都抬了头,四喜手里握着一方还没绣完的帕子,看到从外头进来的顾攸宁,想到自己先前说得那番话,白着一张小脸站了起来,嘴里喃喃道:“姑,姑娘……”
顾攸宁神情淡淡地看着她,“我先前是怎么同你说的?”
“奴婢……”
四喜脸色苍白,握着帕子的指尖轻轻蜷了起来,在顾攸宁的注视下埋下头,哑声道:“奴婢……知错了。”
半夏忙走过来打起圆场,她一边替顾攸宁解下斗篷,一边柔着嗓音说,“她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也就在我这边抱怨几句,到了外头决计是一句都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