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赵昶头一次发觉,没有一个屋檐可供他躲避的可怕,晚上不知道该住在哪里了,难道要露宿街头吗?他倒是可以对付一下,可是李大哥呢?难道李大哥要跟着他一起受苦吗?
“实在不行的话,”李稠犹豫了一下,说道,“就去找宫天雪吧。”
“咦?可以找他吗?”赵昶怀疑地看向李稠。
有时候他弄不清楚李稠对宫天雪的感情,比如昨天晚上,宫天雪出现在屋里的时候,李稠好像是有点高兴的,但是白天,提起宫天雪的时候,他又似乎不想和宫天雪在一起。
也是,固然李大哥和宫天雪关系不错,毕竟他们两个人已经不再是一个教的,李大哥恢复了自由之身,再见到前任主子,自然是有点别别扭扭的。
“我不能为了自己给李大哥添麻烦。”赵昶坚决道,“让我想想办法,让我再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望着努力思考解决办法的赵昶,李稠好像看到了原来那个跟自己较劲的小教主。
夕阳一分分落下树梢,长安城里的彩纱灯笼一片一片亮起来,远处的高楼上,隐隐约约传来歌声。
“持羽!”赵昶突然想到一个人,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惊喜万分地对李稠说,“李大哥,我想到了,有花楼的花魁持羽,是个仗义好客的人,咱们去找他,他一定会收留咱们的!”
李稠怀疑地皱了皱眉,有花楼?如果他没搞错的话,有花楼不是青楼吗?青楼花魁——用仗义好客来形容?是不是赵昶这个粗神经的孩子又搞错了什么。
“走,走,这回一定能成。”赵昶拉着李稠的袖子,欢快地向前大步走去。
“找持羽啊?”浓妆艳抹的老鸨子看见赵昶,立刻笑道,“哟,这不是三少盟主么,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呀?”
感觉被老鸨子鄙视了一把,赵昶心情不佳,双手背后,挺了挺并不结实的小身板,扬起头道:“对,我就是要找持羽。”
“三少盟主啊,不是妈妈我说,你离家出走的消息,早就传遍咱们长安城啦,你和你爹闹翻,钱庄里账上取不出钱来了吧?哪里来的银子见持羽哟?”老鸨子笑嘻嘻地用她那抹了不知什么香料的紫粉色袖子撩了一把赵昶的脸。
赵昶打了个喷嚏,又急又气,从身上掏出仅剩的现银,塞进老鸨子手里:“这么些钱,就见一面持羽,总该够了吧?”
“嗨。”老鸨子看了看手里银子,虽然想要拒绝,但是她没有把到手的银子还回去的习惯,便扯了赵昶的袖子,叫他上楼。
赵昶冲李稠露出一个“有戏”的表情,叫李稠也跟着上去,李稠本不喜欢这烟花柳巷之地,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脂粉味,呛人得很,但赵昶一定要上去,他只好跟着一起。
还好这烟花柳巷里,也有清净金贵的去处,上了三层楼之后,下面的喧闹声已基本听不见,安静的走廊里,嵌在金色烛台上的红烛静静燃烧,照亮了精雕细刻的花窗门楣。
老鸨子带着他们来到一处房门前,正伸手要敲门,就被赵昶叫住。
“妈妈,这不是持羽的房间呀,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赵昶问。
老鸨子回头一笑:“嗨,三少爷,不是我说,你这点钱啊,现在是见不起持羽的,给你见一个柔花怎么样?柔花也是咱们这有名的舞姬,那小腰比持羽还细上几分,和三少爷您其实更配啊。”
赵昶登时怒了:“您这怎么还带偷梁换柱的?”
“什么梁什么柱?你不喜欢柔花啊,那给你换凉风怎么样?凉风有信,秋月无边。凉风不错。”
“我呸,我就要持羽!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找去!”
老鸨子急忙拦住轻车熟路要往持羽屋里走的赵昶,连声说:“哎哎哎,三少爷,小祖宗,不是我不让你见持羽,只是持羽被一个有钱有来头的大人物给包了,一包半年,您可这点钱,可真不够见他的!”
老鸨子一边说,一边还把赵昶那一小块小指甲壳大小的碎银子捏在两根指头间,展示给他看,这块碎银子多么渺小。
“持羽被包了?”赵昶诧异,“他不是很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