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一见鬼气受阻，恶从胆边生，他一把抽出背后的桃木剑，猛地刺进了鬼气中。这把受过佛气加持的驱邪利剑登时金光大涨。

“啊啊啊...”那鬼气中剑后发出凄厉的惨嚎，很快聚拢成言青昱本体，只见他胸膛中剑，躺在地上不断挣扎着，一道又一道金光在他身体上游走。化为鬼气的鬼修，躯体极为脆弱，与厉鬼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元神强大一些罢了。若言青昱凝聚出实体，这把桃木剑根本对他没有丝毫伤害，可他也没想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

“哇哈哈，本道爷最喜欢痛打落水狗！”看到言青昱表情痛苦，修为大跌，亓官兴奋的跑进三门锁鬼阵里，从怀里掏出铃铛，在言青昱耳边不断摇动，嘴里念念有词着。

一名佛教弟子，拿着道教的三流驱鬼器具，嘴里念着佛教驱魔咒，这种场面看多少次都让人觉得诡异。

林枫也没想到如此容易就擒住了此獠，他信步走过去，冷笑道：“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献出心神，我便放你一马。你若说半个不字，你就和那位金道友一般，投胎转世去吧。”

言青昱强忍剧痛，咬牙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和你之间的冲突，还没必要让你如此做吧？”林枫蹲下身，嗤笑道：“有必要，我和旁人不同，影响到我前进的人，哪怕稍微影响，我也会寝食不安，懂吗？”

言青昱冷笑道：“你倒是比我们鬼修都邪恶三分。”林枫笑得很灿烂：“你错了，正邪是由什么人来定义的？鬼修就一定是邪吗？我的行为一定是邪吗？我所做所想，不过是想好好活下去，一个卑微的小生命，活下去是很难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培阴丸，我很想知道培阴丸的炼制方法。”林枫笑眯眯的说道，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又不是修士，要培阴丸何用？难道你...？”言青昱目露不信。

林枫笑问道：“我什么？”言青昱面色震撼，轻声喃喃道：“你是由武入道？”提及到由武入道，林枫也是轻笑道：“勉强算是吧。”

修士在各大宗门眼里基本都相同，不存在什么特殊的灵体或者天赋，可唯有一种修士例外，那便是由武入道的修士。

由武入道的修士历来是各大宗门争抢的旷世奇才，他们与普通修士不同，一是没有受到过高阶修士的洗髓，二是完全由自己感悟天地而成为修士，本身实力极为逆天，都能越阶战斗，他们感悟天地，凝聚灵力的速度远远超过其他修仙者，被公认为修仙者中的最强存在。

由武入道的天才分两类，一类是从武者一步步达到先天巅峰，当他凭借自己的努力突破先天巅峰境界时，天地会降下威压，协助这名修士锻造躯体。一般的天地威压只会在凝聚元婴时才会出现，可由武入道的天才刚踏入修仙路就引来天地威压，足以证明他们的逆天天赋。这类天才一般会被大宗门抢去，修炼顶尖武修典籍，成为宗门支柱般的存在，大部分都是剑修，也被称之为剑仙。

剑仙，是圣武大陆一种至高无上的称号。

而另一类更为逆天，他们凭借自身实力突破先天境界后，经过天地威压锻造过凡胎，他们不喜欢加入门派，喜欢到处游历。这类天才始终不抛弃原先凡人界的功法，他们会渐渐完善功法，走出一条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修仙路。这类天才不成则矣，一旦成功，修为惊世骇俗，足以震撼整个修仙界。七千多年前，修仙界曾出现过一名此类天才，合体期修为时，就闯下了酒剑仙的无上称号，一人一剑横扫天下，打遍所有宗门宗主，让人初窥第二类天才的恐怖。

由武入道之人唯一的优势，便是那次天地威压，经过天地威压锻体后，他们的寿命长达千年，一般的炼气期修士寿命仅仅一百余岁，与之相比足足延长了十倍，可见上天的怜爱。另外他们的肉躯极为坚韧，更利于感悟天地。

林枫现在的情况，仅仅算是一名半吊子武修，他没有感悟过什么武道境界，拔苗助长般瞬间到了先天修为。不过谁白了，天下习武之人那么多，出现一名先天高手已是不易，哪会有人能够轻易突破巅峰修为，由武入道的天才估计上千年才会出现一名。

“想清楚了吗？”林枫制止了亓官恶意摇铃的举动，冷声问道。

言青昱苦笑道：“我还有选择吗？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林枫面无表情的说道：“讲。”

言青昱挣扎的爬起身，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鬼修的寿命没有期限，而你们凡人的寿命却只有百余年，待到你大限之日到来，你必须放开我的心神。”

林枫微笑道：“可以。”

言青昱没有言语，只是盯着林枫，一动也不动。林枫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道：“别奢望我会用心魔发誓，我最大的容忍限度就是口头答应你，至于真假与否就看你相不相信，若非现在是我用人之际，我哪会和你啰嗦个不停。”

第七百一十七章 善恶本无道

言青昱咬牙道：“好！我相信你！”事关自己生死，他也没有其他选择，谁也不愿重堕轮回。他张口吐出黑色浑浊的小圆珠，珠子闪耀几下后，从其中飞出了一小缕亮黑色的气息。

林枫一挥手，将这缕亮黑色气息用先天真气包裹了起来，张口吸入了体内。他满意的点点头，一把将言青昱体内的桃木剑拔出，起身笑道：“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尽心尽力，我不会亏待你。亓官，解除三门锁鬼阵吧。”

亓官喃喃道：“呃...我只懂布置之法，没学解除之法，还是等上半个时辰吧。”

林枫：“...”

局面陷入了一片静默，亓官没话找话的喃喃道：“爷，你竟敢收一名鬼修...要是被正道人士知晓，肯定会一剑劈死你。”林枫冷笑道：“正道？只是一群标榜正义的伪君子罢了，就算是老天，都无法去决断正与恶。你说，狼与羊谁正谁邪？”

“自然是...呃...”简单如童话般的问题，亓官竟然无法回答。

林枫轻笑道：“羊看来，狼是邪恶的，狼自己看，自己是正义的，谁都无法决断。此时我所做的事，从我的观点看，我是正义的，可在别人看，或许就是邪恶的，凡人界修仙界均一样，谁站在巅峰，谁就能定义正邪。”

亓官佩服道：“爷，你不入佛门真是太可惜了，那群老不死的贼秃当年就是这么晃点老子的，他们将自己喜欢的全部定义为正，将自己厌恶的全部定义为邪，可怜我...”估计是说到了伤心处，他语气哽咽起来：“可怜我的小狐狸媳妇，她连一只兔子都没吃过呀，修成人身没多久，就被那些贼秃给活活打死了。什么正邪，我当初就是瞎了眼，听他们一念之词，带他们去见小狐狸，我操.他们全家的。我就是个大罪人，大恶人，这辈子都不能被佛祖饶恕了。那个祸首贼秃的凡尘女儿我祸害了，我不后悔，偷出他们师傅的骨灰糟蹋了，我不后悔，我后悔为啥带他们去见小狐狸啊，为啥啊，哇哇哇...”他说着说着竟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声里满是凄苦与悔意。

林枫没有吭声，一直听着这个心里藏事的男子哭诉。很多时候，憋在心底的话喊出来也就轻松了。

亓官的经历无法用语言来具体描述，他前世曾从一名猎户手里救过一名白狐，过了十世以后，白狐修成人形下山报恩，与这名落魄的亓官喜结连理，在白狐的呵护下，性子内向的亓官寒窗三载，一举考中状元。

却没想到，这只白狐曾和一名僧人有宿怨，僧人恰巧路过此地，得知白狐是一名状元老爷的妻子。此时这只白狐已经达到筑基期修为，僧人自知不敌，却采取了下作手段。他不停蛊惑亓官，说亓官家里有妖物作祟，当年的亓官只是一介书生，哪懂得太多世俗诡计，他按照僧人的说法，将诸多法器埋置院落与书房寝室里。

直到僧人们前来降妖，亓官才清楚他们口中的妖物竟是日夜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爱妻。一番佛妖大战，怀有身孕的白狐法力本就失去大半，再加上院落里到处都埋着降妖的法器，白狐当场被众僧打的神形俱灭。

之后，便是在殇州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状元老爷剃度加入佛门，进入法修寺出家，当时将佛门的声望推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

亓官在法修寺的地位很高，毕竟前身为状元，很快就成为法修寺的重点培养对象。

三年后，更大的事件传出，亓官犯下重重天怒人怨的恶事，连夜逃离了殇州，他所犯恶事，都成为市井小民茶余饭后的绝佳消遣物，譬如玷辱法修寺方丈凡尘女儿，譬如偷走法修寺众多坐化高僧的骨灰，譬如敲碎法修寺创寺先祖的舍利子。

一件件，一桩桩，都狠狠震撼着佛门的敏感神经。

“天道真的昭昭不漏吗？”亓官哭够了，抬起头问道。

林枫面无表情的应声道：“不会，天道也是向着强大的一方。”

亓官又哭又笑道：“那我不会被佛主惩罚了？”林枫应道：“嗯，不会。”亓官有些疯狂的指着苍天骂道：“老子是个混蛋，是个恶人，你眼睛瞎了吗？我这种人都能活在世上，为何好人会那么早死，为什么？别让我登上天界，不然小心你们的闺女！”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林枫说出这句话后，便再也不出声，坐在了地上。

咔！

一道霹雳划过天际，将漆黑的夜映如白昼。

三人各有心思的坐着，除了耳边呼呼的阴冷夜风之外，再也听不到一点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