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你说谁?是不是太庙里的小总管富大有?”多多少少听出了些内容,明澄顺着自己的思路,想要从卓子的嘴里一点点地套出全部的真相。好像在这一刻,他给云沐阳两人合八字的事情已经不是最为重要的,而解决了眼前宫人的问题,才是他最为紧迫的任务一般。
听到明澄嘴里说出了自己头儿的名字,卓子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明澄是太庙中的官家,同这些常年在太庙中当值的宫人不同,期间的调动和流动也很是频繁。令卓子没想到的是,明澄竟能直接说出了方脸宫人的名姓,这对于一个官者而言,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
即便卓子与方脸宫人富大有是太庙中的宫人,可也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存在。拥有官家身份的明澄,又何必为了两个奴婢身份的人物,而去认识了解什么呢?
“明……明大人,您认识我们头儿吗?”先是有些呆愣地看了看明澄甚是严肃的面容,卓子楞楞地问了一句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对面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于是,卓子赶紧换了个语气,甚是恭敬地低下了头,有模有样地学着从方脸宫人那里学来的固定说辞。“奴婢承蒙大人厚爱,竟也能承得盛恩!”只这话说起来有些拗口,也是有些为难了心绪不定的卓子,竟险些错了言语,再惹出了什么是非出来。
“你倒是将富大有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明澄显然是认识方脸宫人的,此刻的言语也变得有些轻松了,竟还有心同卓子开起了玩笑。“富大有怎么了?你还要替富大有守夜?”明澄第一反应就是方脸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才直接脱口问出了自己心中刚刚升起来的疑问。同时,他还抬手示意着卓子,可以起身回话,不必再趴伏在地了!
接收到了明澄给出的信号,卓子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急急忙忙起身的时候,还险些身形不稳趔趄向一侧。只是卓子的反应够快,及时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这才没有导致什么更为丢脸的事情发生。
“回明大人,我们头儿这几日有些伤风,所以夜里总是觉得忽冷忽热。奴婢……奴婢觉得这几年来受了头儿的照顾,所以自愿去了值房照顾了两夜。许……许是奴婢身子不济,这才……”没敢再多说什么,卓子虽说看着年轻,可有些话该说,有些话是不是不该说,心中还是多多少少有个计较的。
对于这件事情,若是卓子一再地解释,即便自己是真的因为疲乏困顿而出现了瞌睡的事情。可因着自己那等再三解释的行为,恐怕也不会被人相信几分。但这时候如果话语点到即止,也许能够收获比一再解释通透更好的效果。
“富大有病了?太庙每天都有轮值的太医,怎么,没让人瞧瞧吗?”明澄有此一问,也就表明了自己并不想去深究了卓子瞌睡的事情的态度。当然,他关心方脸宫人的心情,也许这个时候比他去惩罚了卓子更为重要了。
“额……是的……就是前几天的事儿,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病了……”不知为何,卓子并没有正面回答了明澄的言语,只有些遮掩地回复了两句,就闭口不谈这些事情了。
虽说明澄是个推演历法的官员,可一点子观察力还是有的。看出了卓子言辞上的不对劲儿,明澄的脸色突然就又变得有些难看。他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了卓子几许,这才略显低沉地发问到,“你是不是有意隐瞒了什么?太医没去看是吗?”
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之后,明澄就一直盯着卓子的脸色,想要以其听后的脸色变化来判断了自己的猜测。果然,他话音一落,卓子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似乎透露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当下里,明澄就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于整件事情有了自己的看法与见解。
“你老实说!是不是太医不肯去给富大有看病,这才导致了你连夜看守?嗯?”由于观察到了卓子的神色,明澄进一步猜测着整件事情的发展,而接下来的结果也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
被明澄逼问的没有了主意,即便富大有再三叮嘱了自己,不能将太医不愿给太庙中的仆婢医治的事情抖落出来,可面对了明澄的手段,卓子是真的没有办法去应对了。待其一五一十交代了所有,明澄才对整件事情有了最为全面的了解。
原来,被安排到太庙之中轮值的太医,都是太医院中最为不济的存在。可皇家太医院从来都只招收医术最为精妙的医者,即便是甚为不济的太医,放在官家或者是民间,那都是应该被尊为“神医”的存在。因为这种落差的存在,许多被安排到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在给太庙之中的仆婢侍卫医治的时候,也总是敷衍了事。而太庙的很多仆婢死亡,都与自身得不到有效的救治有着极大的关系,而这种敷衍了事,与亲手谋害又有何分别呢?
富大有的病情早前并没有察觉,太庙的仆婢侍卫每日一定要过诊的环节,在前来轮值的太医眼中,也被当做可有可无的无用功之事。假使每日的过诊能够坚持下去,富大有也不至于导致病情恶化,导致了整夜的冷热失衡。与其说是患了伤风,倒不如用民间更为传统的说法儿,称之为“摆病”。而这种病的症状就是忽冷忽热,全身无力,必须长期卧床,身边有人看护才是最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