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红色的紫薇花花瓣落入他的掌心,映着他苍白的手指,格外鲜明。传说如果家的周围开满了紫薇花,紫薇仙子将会带来一生一世的幸福。
“若玄水明宫种满紫薇花……”他望着盛开的紫薇树,叹息一声。
兔儿悄悄去了香磬宫看无忧,自从无忧见到宜汤抱着翠花后就一直呆在姥姥身边寸步不离,连宜汤来见她,也拒之门外拒不相见。见无忧亲昵依偎在姥姥身边,兔儿笑着红了眼眶,血浓于水的亲情,即便浑然不知也在冥冥之中牵系她们靠近。
姥姥哼着古老的歌谣哄无忧入睡后,给她盖好被子,这才悄悄掩门出来。她早就发现兔儿,拄着阴沉木拐杖一步一步走向兔儿。兔儿避无可避,只好迎上姥姥那一双浑浊不清的眼。
“王后娘娘深夜不寐,来此见无忧,有什么事?”姥姥站在兔儿三步之遥处,略微上下打量一眼兔儿,老目悠然一眯,似已了然了什么东西。
“姥姥似乎很了解我。”兔儿赧然一笑。
“恭喜你,回来了。”姥姥依偎着阴沉木拐杖才能稳住荏弱的身体。
“果然是瞒不住姥姥啊。”轻轻一叹,坦然迎上姥姥透着压迫的洞悉目光。不经意间,兔儿周身便流露出前世身为狐皇的孤清傲世之息,不再似先前那般怯懦小心如一只小兽般总是惴惴不安又警惕地望着外人。
“老妪眼花心不花。认识你那么久,你的一切早已镌刻骨血般熟悉。”姥姥又靠近一步,“从你和澈儿相识开始,我便注意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不能全数了解你,怎么放心你和澈儿在一起。从澈儿第一次为你失了理智,我便对你的认识更加深刻。”姥姥垂下老目,拖着长音老声道,“化成灰都认得你。”
“还是姥姥对我更了解,他都没能一眼认出我。”兔儿哂笑一声,未免有点心酸。
“当局者迷。当局者,总看不见身在迷局。你亦如此。”姥姥看向香磬宫花开似锦的海棠花,“磬儿生前最喜欢海棠花,她偏说海棠富贵,可以给尊上带来富贵祥瑞,殊不知海棠花又叫断肠花。”
“苏妃为了他可以舍命保护他创建的基业,花水却要毁掉他的一切以此报复。”喟叹一声,转身,“姥姥,若我不能安然回来,无忧就拜托您好生照顾了。”
“你要去做什么?”姥姥沉声问,“你清楚老妪现在的身体,不知何时就……”
兔儿扬声打断姥姥的话,“我相信姥姥会照顾好无忧,即便不能亲自照顾,也会寻个妥帖的人保护好无忧。”
举步踏出香磬宫,身后传来姥姥缥缈的声音。
“三世了,你还要伤他?你走的潇洒,可曾想过他的感受?会有多痛?”姥姥苍老的声音,隐约浮现一丝颤抖,是母亲对爱子的心疼和无能为力的彷徨。
兔儿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广袤的夜空,稀疏的星子在皎洁的月光下星光黯淡,现在的羽宣就如那皎月的光辉,其余都变得不那么鲜明了。她要他好起来,必须好起来!这是她欠下的,必须偿还。
“去罢。若决定,便走个彻底,再也不要回头。”姥姥转身,拄阴沉木拐一步步回到房里,佝偻的背影步履蹒跚。
再返回到羽宣的房间,天后还守在羽宣床边,杏眸布满血丝,容颜亦染上疲惫的倦色,当看到兔儿时,瞬即寒眸尖锐,似要在兔儿身上穿两个洞。
“天后娘娘,我愿将羽宣从梦中带出来。”兔儿歪头一笑,目光清净透彻,口气无比轻快。
天后一怔,“王后愿意……带宣儿脱离梦魇?”
“就劳烦天后娘娘带我入太子梦境了。守护我们不受外人侵扰。”兔儿除去鞋袜,就躺在羽宣身侧,抓住羽宣僵硬的大手。恍惚间似回到了那一年在人界皇宫,他们也是这般手牵着手同床共枕……他在晚上时总像个孩子需要搂着她才能入眠,她总笑话他长不大,他却说他是依恋她,怕失去她。
“王后可知入梦后,万一不能出来的后果?”天后难掩欢喜,但还是担心兔儿意志不坚。
“知道。”偏头望着身侧深度昏迷的羽宣,唇边泛着一丝和婉的笑。
“你真的愿意为宣儿舍命?”天后依旧狐疑。
“他曾肯为我舍命。这一次,我们生死与共。”更紧抓住羽宣僵硬的手掌。
天后终于展颜,“这世上,也只有你有希望带宣儿脱离梦魇了。”
兔儿缓缓闭上眼,“天后娘娘,我们开始吧。”
天后欣慰地泛红了眼角,弟弟的付出总算有了回报,她为羽宣开心。流光溢彩中,一个图腾奇怪的印迦已画在兔儿的印堂处,轻轻一点便出现一条细若银丝的细线,缓缓落入羽宣的眉心,铺散开的荧光将兔儿和羽宣团团包裹。梦桥相连俩人便可进入同一个梦境,至于她能否带羽宣脱离梦魇,就看各自造化了。
“若你们同时陷入梦魇不得出来,我便将你们以夫妻之礼合葬一起。”天后的唇齿间一字一字沉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