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他的声音很沉很沉带着怒意。
兔儿吓得赶紧闭嘴,即便那姐姐长得再美好像画一样也不敢再多看一眼。一路上兔儿格外安静,脑子里总是在转着一个念头,趁他坐下来喝酒休息的当,兔儿小心地靠近他几分,低声问了句。
“你真的是唐王?”
他没有回答,只是喝酒的动作一顿。
“你真的杀了你的女鬼妻子?”
他抓紧手中的酒壶,目光变得如死水一般阴鸷。
兔儿年纪小,显然不知什么叫危险,继续问,“你当时怎么想的?为什么你要抛弃跟你那么多年感情的妻子而另选她人?我娘总说,日久情便重,你们的感情应该很深的呀。”
他捏得手中酒壶发出吱吱的声音,紧抿的唇角隐隐颤抖。
兔儿拖着天真懵懂的小脸,在她不像个刺猬猬张牙舞爪的时候,就像一朵开在初晨的小花,清透耀目惹人怜惜。“昨晚那个蓝衣女鬼姐姐,是为了你的妻子来报仇的吗?还是说……你在你的妻子和你的丫鬟之间又招惹了一个蓝衣的女鬼?”
他噗哧一声笑了,所有被提及的痛苦一扫而散,眼底缀着灿丽的阳光暖盈盈地望着兔儿,“你的小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
兔儿放下托腮的手,嘟起红唇,“当然是脑子!”
“你总是可以逗我轻易笑出来。”他盖上酒壶的盖子,拽着兔儿的小手起身。
兔儿沉下脸,“我才没有逗你开心!”
“可我笑了。”他回头看她,背对着阳光眉目疏朗。
“那是你太爱笑了。”兔儿闷哼一声别开脸。
他微微怔忪了下,拽着兔儿往前走。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几十年前在妖界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才这样忍俊不禁地笑过了。他真的很久没有笑过了,自从遇见兔儿。
在第二天中午,他带兔儿回到了家。娘正在院子里摘菜,张欢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张麻子没在家。兔儿扑到娘的怀里,娘俩哭的昏天暗地。娘对老者感激涕零,说是张麻子真的不喝酒也不打人了,虽然还不那么勤快也总算知道出门找活干了,日子有了过下去的希望。娘赶紧下厨做饭,款待恩人和多日不见的女儿。兔儿抱着张欢亲昵一阵,将路上买的鸡大腿给张欢,乐得他拍手叫好在兔儿的脸上亲了两口。
老者忽然有点不满意了,一把将兔儿拽起来与张欢分开,他沉声道,“女孩子就该矜持一些。”
“嗯?”兔儿眨了眨大眼睛,完全不知哪里不矜持了。
老者似乎也发现此举有点莫名其妙便放开兔儿,坐在院内的藤椅上喝酒。
大壮趴在栅栏上,欢喜地喊着兔儿。兔儿蹦蹦跳跳跑过去,大壮从栅栏上跳下来,一把抱住兔儿,“你去哪了!我都想死你了。”
还不待兔儿挣开大壮的怀抱,一股力气已将她从大壮的怀里拽了出来,“女孩子就该自爱一些!”
“……”兔儿一头雾水,她又哪里不自爱了。
大壮被眼前奇怪老头的愤怒吓得“哇”地一声哭起来,“你放开我媳妇!”
“媳妇?”他脸色阴沉。
“我娘说了,兔儿长大就娶到我们家来。”大壮抹了一把鼻涕眼泪,“你快放开我媳妇,你都抓疼她了。”
他冷哼一声,拽着兔儿就丢进屋里去。“才多大就定亲!定亲也找个像样的,又胖又胆小不适合你。将来我给你找个好的。”
“……”兔儿闷闷地仰头望着他眼底的怒火,全然搞不懂他在气什么。
终于回到家里,晚上躺在小床上却有些睡不着了。托腮坐在床上,思量如何将怪老头撵走留在娘身边,张麻子已经不喝酒打人了,有娘在的家再破再穷也是家。
地上落下的月光里,缓缓化出一个人影,紫色的长衫无风微拂,雪白的长发净白的刺眼。兔儿短暂的惊怔后,便淡定下来。
“老爷爷,你又来了。”她似乎很有老头缘。
“兔儿。”他缓声一笑,寻不到她的焦急一扫而空,“时机到了,我来接你走。”
兔儿正要摇头拒绝,窗外传来老者阴沉凝怒的一声低吼,“崔珏!”
老者破门而入,不知哪里化出来的黑色长鞭,凛冽一甩直接逼向屋内的紫衣白发老头。兔儿睁大眼,一连两天看人大战,实在有些难以理清纷乱的头绪。是老者太冲动?还是他仇人太多?不管哪一种,跟着这样的怪老头都太不安全了,更加笃定得到机会一定将他甩掉,彻底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