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波光潋滟溢彩流光好像缀满了天空万千星子,岸边山石丛林掩映,繁花锦簇随风摇曳流泻一地流光如梦,笼在一片仙雾之中,飘逸之美雅致至极,恍如置身在天高海阔之中,自己变得那么渺小,涤荡心灵忘却所有烦恼,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再往前便是那经常出现在梦中的百里蟠桃林,那里的景色更美,现在正是百里桃林结苞之时,好想过去再看一眼,手臂却被流翡拽住。
“仙子还是不要过去了,免得扰了仙子清静。”流翡贴在一朵耳边小声说。
“怎么了?那里不是天界风景最好的地方吗?”
“这个……”流翡犹豫一下,见四下无人,极小声说,“谁也不知怎么了,天帝至尊新迎娶的天妃娘娘日日哭,都哭了好多天了。说来也奇怪,只要天妃娘娘一哭,娘娘院子里的蟠桃树就会奇迹般地结果成熟。起先还都觉得新鲜都去看个热闹,渐渐的也都烦了那恼人的哭声,天帝也不许有人再靠近天妃娘娘的宫殿。仙子应该知道,天庭里是忌讳哭的。神仙们向来清心寡欲,从不喜形于色,这样哭下去只怕天妃娘娘就要被贬下凡了。仙子还是离远点免得被牵连。”流翡搀扶一朵往回走。
脉脉清风之中,隐隐传来女子悲切的呜咽,声声钻心刺耳,好像有满腔的怨愁只能借用眼泪发泄。
“流翡,那你就带我四处逛逛吧。”一朵挥散风中携来的哭声,随着流翡有意无意地靠近南天门方向。
一阵凉风卷过,一朵打个冷战,流翡催促一朵回去休息天气有些凉。一朵却觉得水中小亭格外雅致秀美,很想去那里坐一会喂一喂池里的游鱼,流翡有点为难。
“你若真心怕我着凉就回去给我拿一件披风吧。”见流翡还是为难,一朵委屈地嘟起嘴,“你也不忍心见我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就赶紧回去又是睡觉吧。”
流翡小仙娥到底是年轻单纯了些,略微想了下,交代一朵不许乱走一定要在这里等她回来,便匆匆踩着白色云朵回去拿披风了。流翡大抵是忘了,凭借一朵现在的法力隔空取物就好,哪里需要她跑上这一遭。
见流翡的身影掩入一片雾霭之中,这里又靠近南天门鲜少有神仙来回走动,一朵捏个诀瞬间移动到南天门外。她没有看到在那迷蒙的雾霭之中,闪过一抹淡蓝色的长衫,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毫不留恋地离去。
“我到底怎么做才能留住你。”轻轻的一声叹息,他淡然一笑。在笑容散尽后,残留眼底一抹淡淡的清凉。
一朵以前就知道,南天门外有一个万丈深渊,只要从那里跳下去就可以离开天界到凡间。一朵从来没有从那里跳下去过,望着下面空荡荡的一片白,层层缭绕的雾霭根本看不清楚下面是否机关重重。身后的天兵天将呼喊着追了上来,一朵来不及细想赶紧纵身跃下。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掠过,身体急速下坠的失重感极为不适。长发在风中掠起,拍打脸颊抽打一阵针扎的疼。回头看那些天兵天将已追了上来,忽然又不知何故竟然全数折返回去,一队天兵天将消失在深渊的尽头。
按理说天兵天将追击擅自下凡的仙人职责所在,不该半路折返有意放水才对。不管怎么说,总算是顺利离开天界了,一朵长吐口气。赶紧捏个诀稳住身体,脚踩一片雪白的祥云翩然下落。
飞了约莫三个时辰,大地上的景物逐渐映入眼帘。这双眼睛是宝珠镶嵌,看的并不如人眼那般清透。总是感觉蒙着一层薄薄的纱帐,看的久了眼睛会酸胀不适,只能闭目休息一会。
直奔冥界大门而去,天色才刚刚放亮但愿冥界大门还没有关闭。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她以最快的速度到及冥界大门所在时,那两扇高耸的黑色大门合并了最后一丝缝隙,渐渐消失在缓缓东升的阳光之下。
施用几次法术,还是没能破开通往冥界的封印。看来这封印,也只有玄辰才能打开。如此一来只能等到晚上,冥界大门开启之时再入冥界。
人界正值四月芳菲季,遍地繁花盛开景色繁荣。一路分花拂柳,一朵去了丰城。明明觉得才几日的功夫,而丰城早已变得陌生。天界一天地上一年,她在玄天殿养伤十日,药炉里却不知具体呆了几日。人界已过了大概十多年的光景,她的孩子现在到底多大了?她现在也说不清楚。
唐昕早已不在丰城的王府别院住了,听看院子的家仆说,小王爷唐昕自从十三年前离开丰城回京城就再也没有来过。
十三年!
唐昕已经十八岁了!这么说来,她的女儿小无忧也该十三岁了。
十八岁正是人界男子娶妻生子的年纪啊,忽然有点不安起来。找个没人的地方,捏个诀瞬间出现在京城繁华的大街上。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唐昕家的府邸,勋王府。
在勋王府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唐昕,后来才听两个丫鬟说,小王爷跟几个书友去京城郊外踏青去了。又扑了空,难免有些心急。原先彼此间有通心玉的指引,可以准确找到他。而她拥有的那块通心玉碎了,已不能借用通心玉通灵准确找到他的位置。
这个时候,小彩派上了用场,“还是交给我吧。”
五彩霞光从小彩身上射出,霞光之中出现一个不大的影像,画面中正是唐昕和两个书友一边聊天一边在一个古老的大宅子里闲逛。
“哇!真的是尊上!他转世投胎了!”小彩低叫一声,“一朵,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
一朵盯着画面上那举止优雅的白衣男子,莫名地觉得空荡的心口隐隐跳动了一下。真的是他啊!和无殇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气质举止有所不同,一个阴鸷桀骜一个文弱彬彬。可不管什么样子的他,那都是他,那个前世今生她都爱着的那个男子。
“一朵!天帝大神告诉过你,不许哭!”小彩赶紧出声喊道。
一朵猛然回神,眨了眨眼睛,忍住了方才眼中酸涩的滚热。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自从没了心脏双眼早已干涸没了眼泪,最近却变得轻易就能湿润双眼了。莫不是那五灵果,越久便越有效用?也不知会不会在她身体里凝结出一颗心脏。若真是那样的话,真真是上天眷顾,老天垂爱了。
“我们去找他!”一朵催促小彩引路。
“我只能让你看见他在何处,无法给你引路,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
一朵仔细看了一眼唐昕和几个书友所在的古宅院,忽然双眼一亮,“我知道是哪里了!”
那里居然是多年前无殇在人界郊外的大宅!
瞬间出现在早已破败不堪的大宅,两扇原本门面恢宏的大门上已结满蛛丝,牌匾也掉了一半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迹。厚重的灰尘随风簌簌落下,呛得人一阵咳嗽。从门未关严的缝隙闪身进去,原来繁花拥簇的院落已杂草横生一人多高,草丛里传出一声接一声的虫鸣,还有老鼠听到脚步声一蹿跑远。
人去楼空物是人非,大抵就是如此的形容吧。
当年可以堪称繁华一时的大宅院,谁会料到几十年后破败至此。还有那个人,当年深深以为韩明月便是她的转世,在身边当成亲生女儿疼惜十多年,还用宝玉护住她的身体年龄定格在美好的十七岁少女容貌。一朵知道他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自己。那该是一段比较美好的回忆了,可后来……也是他给了她最深的伤害。
艳阳高照,天气闷热,苍天古树新生的叶子在阳光的笼罩下绿意滴翠。他就站在树阴之下,一手负后一手执扇一袭白衣翩然欲飞,墨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风丝丝浮动,像极了那久远岁月里亘古不变的一道美丽风景。在那久远的回忆里多少个日光明媚的光景中,他亦是这样站在树下等着她赴约而来。她都是蹦蹦跳跳跑到他面前,娇滴滴地喊他一声,“二澈哥哥。”
看他浑身一抖,她乐得前仰后合。
而今她已没有勇气用那样欢快的心情跑过去,亦没有力气喊他一声“二澈哥哥”。
时光荏苒中无数的分分合合场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恍如隔了生生世世般遥远,只能愣愣地站在几株杂草间努力探出头生长开出大朵粉色牡丹的花团旁,静静地望着他。
他也一早就发现了她,她那一袭胜雪的白衣,如二月盛开的满树梨花清丽冠绝,只一眼便此生难忘。他不说话也不回避,就那样静静地任由她直直地望着,他亦直直地望着她。好像彼此间隔着一段很遥远的岁月,终于在沧海桑田的变化之后再度重逢。
他愣了很久,笑了。
她亦愣了很久,亦笑了。
相视无言,却已似说尽了千言万语。柳絮纷飞,随风而过,如漫天下起的飞雪铺天盖地。
远处传来他书友的说话声,打破寂静如水的沉默。
“都说此宅院闹鬼,我看就不该信了鬼神之说。如此破旧的宅院,哪有半点有鬼的痕迹。”
“秦兄此言差矣。鬼魂都是夜里出现,白日里自是看不出端倪。小心你的嘴说错了话,晚上被鬼缠身。指不定还是个女鬼,吵着要嫁给你为妻。”
那先前的公子笑了两声,又道,“若真是女鬼,要找也是找小王爷。是他说这里闹鬼,想要来看一看。保不准,他见过那鬼,被吸了心魂来赴约的!”
俩人哄笑起来,说话间已走过来,忽然俩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半晌,那方才说话的公子,手里折扇颤抖地指着不远处的一朵一阵结巴,“你你你……你看!那是仙子?还是女鬼?”
另外一个公子也口齿结巴起来,“青天白日……青天白日哪里有鬼!”
“那便是仙子了!”那公子目光瞬间温软下来,如一池温柔春水,向前走了几步,对一朵施施然作了个长揖。
“在下秦慕思,见过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在下杜少宏,见过姑娘。”另一个公子也赶紧上前作揖。
他们两个,一个锦衣华服看来出身名门,一个衣饰普通看来出自寻常百姓人家,不过两位的模样都不错在人界也属俊美佳公子。
一朵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转身隐入身后的杂草中匆匆而去。身后传来那个叫杜少宏的一声叹息。
“这位绝世仙子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我家祖爷爷传下来的画中美人。”
“少宏啊少宏,你是不是看你家家传之画看傻了!画纸都泛黄了,模样也看不大清晰了,除了眉心一点红痣哪里有半分像这位仙子美人。”秦慕思含笑摇摇头,杜少宏忽然喊了一声。
“小王爷,你去哪儿?”
秦慕思刷地打开折扇轻轻摇起,道,“看他那样子,大抵是被仙子美人吸了魂魄,追随而去了。”
一朵匆匆绕过一人多高的杂草丛。她没想到唐昕会追上来,一路也不说话,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绕到了后院深处。那里有一个房间,他们曾在那里蜗居一个月,他为她受了天雷重伤初愈,她丢了六命身子也初愈。也正是那时,懵懂不知前世的自己深深爱上了那个喜怒难测的阴冷男子。
本想进去看一看的,赫然发现房门已被木条钉死,看钉子上的斑斑铁锈应该有了许多年头。若她现在穿墙而入,一定会吓坏了身后的唐昕。回头看向站在四米开外的他,一朵视力不太好,便眯着眼睛仔细看他。他背对阳光,俊美的脸有些苍白隐在一片阴影下,看不清楚眸子中蕴着什么心思,也或许什么心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