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踉踉跄跄回到冥王宫,宜汤站在她屋前的院子中,正盯着一株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发呆。宜汤见一朵回来脸色很不好,正要问她怎么了,她已进屋将门关紧。
“混血兔……”
宜汤在门外呼唤一声,屋内没有丝毫回应,宜汤便静静守在门外。
无殇回来时心口受了伤,说是旧伤复发,却不知是哪个旧伤复发。一朵帮他上药,皮肤上却没有丝毫伤痕,应该是内伤吧。望着他露裸的紧致肌肤,忽然想伸手摸一摸,那样光滑紧致的肌肤比女子的还要美好。
手在即将触碰到他肌肤时僵住,赶紧拿了衫子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遮住。
“可找到回魂珠了?”一朵在他背后轻声问他。
无殇摇了摇头。
回魂珠……这世间只怕就只有那两颗了,一颗被她吃了,一颗在她的袖子里。无殇怎么可能再找到一颗回魂珠!
“花曲又逃了?”
无殇点了一下头。自从进门他便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知是怎么了。
“你有心事?”一朵为他倒了一杯他喜欢喝的茉莉花茶。茉莉花……花水上仙最喜欢茉莉酥,所以他就喜欢喝茉莉花?
茉莉茉莉,莫离莫离。
多么恩爱的两个人呵。
无殇忽然一把抱住一朵,让她坐在他的膝上。头埋在她的颈窝间,深深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花曲说……”他低沉的声音涩住,像个受伤的无助孩子更紧地抱住一朵,“我心口的刀疤……是水儿所刺。”
一朵浑身一颤,不是震惊知道这件事,而是震惊无殇竟然知道了这件事。那是让他痛不欲生几度堕落成魔的过往!她的手有些颤抖地握住无殇冰凉的大手,想说点什么喉口却像塞了棉花。
“许是……许是她骗你的。”
无殇忽然捧着她的脸与他面对面,“你希望她是骗我?还是希望那是事实?”
一朵被他问得一愣,“这有什么差别?”
“若是事实,水儿与我自是再回不到从前了。”他低落的声音悲凄的神色刺痛了一朵的眼。
“自然是骗你的。”一朵就像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轻轻抚摸他的长发。却没有得来无殇的兴奋,反而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你就那么希望我和水儿在一起?”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又让一朵一愣,“你们那么相爱,我当然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三千年前她不舍得他伤心难过,三千年后自然也不希望他伤心难过。
轻柔地将他脸颊的发丝别在他白皙透明的耳后,指尖轻轻划过他棱角分明的面颊,笑着却也不禁悲伤。
这张脸还是那么俊美非凡那么俊朗迷人。这个人还是那个他,而自己亦还是那个自己。可那份情却越来越纠缠不清,纷乱如麻了。
“二澈哥哥……”一朵的声音哽住,努力让在自己笑得无恙,俏皮歪头望着他,“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无殇眉心悠然一跳,收紧的目光紧盯着一朵,“二澈?”
他并不生气一朵唤他的本名,只是不知二澈从何而来。二澈哥哥,二澈哥哥……他在心底默念许多次,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努力回想,心口剧痛起来,脑子也钝痛得无法再想下去。
“你怎么了?”一朵紧紧抱住他摇晃的身体。
“没事。”无殇猛然清醒过来,方才的剧烈疼痛也瞬间停止,只是再想不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叫我二澈?”他哑声问一朵。这一次完全觉得这个称呼陌生的遥远。
“因为我觉得你很二,所以叫着玩的。”一朵赶紧打哈哈。万分后悔方才的抑制不住。
“很二?”无殇蹙起眉,不明其意。
“就是……就是很厉害的意思。”一朵竖起大拇指,偷偷吐了吐舌头。
无殇满意点点头,“我本来就很厉害。”
一朵连连附和,“很厉害很厉害。”
想从无殇膝上下来,无殇却紧紧抱住她。侧脸紧贴她的侧脸,“就这样,让我抱一会。”
他闭上那对森冷的黑眸,好像很累很疲惫。一朵便靠着他,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亦闭上眼,唇角犹自带着一抹浅笑。
能这样窝在他怀里真好,这样亲密的拥抱,是她前世就期盼了几千年的奢望。不想老天爷没有亏待她,这一世总算了了前世夙愿。只可惜……悲催的宿命还是无法逃出轮回的掌控,她与他又能长远多久?
“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这一次换成无殇问她了。
“没有。就是想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休息一下就走。”无殇更紧致地抱着她,“我忽然有一种想法。”
“什么?”
“若这个拥抱便是永恒该多好。”他呢喃如呓语。
一朵双肩一颤,望着他平稳的呼吸安静的容颜,好似已经睡去。脑子一片混乱,心口亦滚烫灼烧起来。他……不会把她错当成花水上仙了吧。
眼角酸涩难耐,还是没有眼泪。深吸一口稳住纷乱的思绪,很多凌乱的画面在脑海里断断续续纷飞上演,天帝的寿宴,桃花树下的翩翩起舞,一个结实的拥抱,相视无言的浅笑,那个女子的出现被他紧紧握着的手,他们的婚宴,他的忽然离世……
其实,她认识无殇比花水更早,其实他们相爱比他们更早,其实那时他许下诺言要娶的人是她呀。
怎奈仙妖殊途,他没有勇气忤逆先天帝,却在最后有勇气娶了忘川河畔的魔物。她为他堕落,为他痴迷放荡,放浪形骸水性杨花皆是她的代名词,她前世的名声的确很糟糕,还同时与多名男子双修被他撞个正着。回想起他当时的愤怒,现在想想还不禁脊背发寒。而那时的她却有勇气坦然以对,魅声魅色地对他说。
“我本就是九命狐妖,命中注定九夫相随,你若受不了大可全当从未认识过我。”
他决然离去的背影,穿心刺骨的那句话,至今历历在目。
“自此你我便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在她与冥王大婚的那日,亦是他和花水上仙大婚,那场爱恨纠缠,到底是谁负了谁,她也说不清楚了。即便没有心去体会那段苦痛的回忆,依旧疼得滴血。
无殇已靠着她的肩头睡去了,眷恋地抚摸他熟睡的容颜落下缠绵一吻。二澈哥哥……一朵笑弯唇角,因为你排行老二自然叫你二澈哥哥了。
他这一觉睡的很香甜也很安稳,若不是被一朵坐得腿麻木涨痛只怕要一觉闷到天亮。他醒来时正是深夜,也没有同宜汤道别就带着一朵趁夜离开冥界回了妖界。反正他走路都是用飞的,腿麻了也没事,见他身体绷的紧紧的,一朵就觉得好笑。
妖界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一朵想回兔子洞看看无殇也要跟着来。俩人便携手去了兔子洞,站在桃花树下在一片落英纷飞中,一朵悲伤的想落泪眼睛却干涩一片。
妖界几千年来没有桃花,亦种不出桃花树。只因近万年前狐皇白儿在天帝寿宴上一曲芳菲桃花曲艳压群芳冠绝天下,惹怒了花神下令妖界再不许有桃花,自此白儿也再未跳过芳菲桃花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