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琰!”
一朵扑上去,抱起极琰在怀中,俩人一起跌坐在桃花树下溅起一片花瓣飞扬。
“朵儿。”极琰弯起苍白的唇角,望着她轻轻笑。眼中映着一朵美丽的容颜还有那妖娆的粉红桃色,如流光的宝石黑得发亮。
一朵抱着他,轻轻一叹。俩人雪白的衣裙纠缠在一起,在落花梦幻中如一对圣洁的神仙伴侣紧紧相偎。
极琰紧紧抓着一朵的手,缓缓闭上眼嗅着一朵身上的清香还有那桃花的馥郁芬芳,渐渐安稳地虚弱睡去。
有花瓣轻轻落在极琰的眉间,一朵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抚去那花瓣,手指却在触碰到极琰的肌肤时僵住。曾几何时,不止一次抚摸过他俊美的脸,那么迷恋甚至痴迷。手指轻轻划过他浓黑的眉毛,光滑坚硬根根分明好像画笔一笔一笔细细勾勒,长长的眼角睫毛弯翘,鼻子修长高挺不似无殇那般棱角凌厉分明的俊朗,柔润如一块上好的洁白暖玉触手生温,不禁心生亲近之感。
在极琰的腰际挂着两块勾玉,翠绿欲滴的半月形勾玉的角落有个隐隐的只有针头大小的荧光小字“琰”。正是当年极琰用世间最细的天寒蚕丝雕刻而成,而另一块上则刻着“朵”字。这两块勾玉,他竟还都带在身上。
眼角一阵酸涩,却是没有湿润的眼泪。她的眼睛自从没了心之后,一直很干涩。
轻轻抚摸过他的脸庞,抱着他的怀抱亦紧了紧。表哥啊表哥,可曾记得你说过,妖界没有桃花,将来有一日带我去人间看数里桃花盛开的繁景?你说你曾经有幸跟你父亲去过一次人界,那里的桃花好美好美。
而今不用一起携手去人界看桃花了,树爷爷不知从哪淘来的桃树种居然能在妖界开出不败桃花。又拂落落在极琰漆黑长发上的桃花瓣,看着他沉静安稳的睡颜,一朵淡淡笑了。
其实曾经不止一次梦到过,俩人一起在桃花树下相依相偎,彼此不说话只静静的呆着便是幸福。而今梦境实现,怎奈人已不是当初的人,心亦不是当初的心了。
深吸一口芬芳的花香,望向浓密桃花隐露的破碎瓦蓝天空。时间真是良药,当初以为世界毁灭痛不欲生的疼痛都可以抚平,还有什么不可以淡化的。
无意间发现不远处有人,定睛一看竟是一身粉色的晴萝。她对她吐舌一笑,一朵却没看到在晴萝转身那一刻笑容散尽,眼底隐现泪光。转而又努力笑着,仰头忍住眼泪落下来。
一朵抱着极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落,最后一抹夕阳散尽,极琰才渐渐转醒。似是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还有些舍不得睁开眼睛,笑着说。
“我曾答应你要带你去人界看桃花。方才做梦还梦到我们在一片桃花林里,你抓了许多的桃花瓣扬在我身上,又帮我一片一片拂落。”
一朵笑了,原来他们还似之前那般心有灵犀。方才自己还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话,不想他亦梦到了。原先他们在一起,有时候多日不见,正想到他,他便会来找她。有时她嘴馋想吃什么,亦不用说他似能掐会算似的就给她带来,他知道她所有喜欢和不喜欢的,甚至连她月信是哪天都知道。他不会花水上仙的通灵术,亦没有在她身上种什么蛊,他说他们是心有灵犀。
她亦以为这种心有灵犀会给他们带来永远,而在婚帖上亦会是他们的名字写在一起。可最后,她身披嫁衣等来的却是他另娶她人。她当时真的好伤心,以为那便是世界末日。
理了理极琰柔软的长发,又拂落几片桃花瓣。他曾经真的有拿她当宝贝一样疼爱,现在想想心口还是一阵灼热的发烫。虽然不痛,却烫的难受。
“我太怕疼了。”一朵呢喃一声。
极琰一把握住一朵的手,睁开眼望着一朵美丽的容颜,那双妩媚的眼睛如落在心头的蛊,自此沉迷再不可自拔。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一朵,最后轻轻一笑。
“这样美的桃树而今在你的面前,都要失色了。”
一朵有些迷茫地望着笼罩在月色下的桃花,“你说,当初为何你就娶了绮影了呢?”
不然,他们现在应该很幸福吧。
想到极琰当初对她说的话,他说他很爱她,亦很爱绮影,他说绮影怀孕了,他只能择其一。既然很爱绮影,为何反而因为绮影未怀孕而相弃?未免有些太不专情。如此的极琰,是她所陌生的,难道几百年的相处还不曾真正了解他?
极琰身体微微一抖,似是想起了不堪又痛苦的往事。眼中明亮的光彩也黯淡了下去,眼睫微微垂下在黑亮的眼底落下剔透的倒影。
“当初那样说是为了逼你离开我,我从不曾爱上过除你之外的旁人。”极琰顿了顿,似从悲伤的回忆中挣脱,“当年父王遭人暗算命在旦夕,听说九命狐妖可以换命,又听人算,说绮影怀的正是九命狐妖转世,抱着可以救父王的心思便娶了她。不成想,竟是骗局。”
一朵长长喟叹一声,竟然还有这些曲折。绮影为了得到极琰,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表舅后来……”
“没有熬到绮影的孩子出世便去了。”极琰口气有些低落亦有些自嘲。似是很懊悔自己被个女子骗了那么多年,还因此失去了此生最爱。
那日极琰和绮影吵架一朵躲在树后也听到了,是绮影临盆在即又未怀孕想找个狐族的孩子蒙混过关,不想却露出马脚被极琰发现这个天大秘密。绮影也是没料到与极琰百年夫妻还是清清白白身,故而所有怨愤都指向一朵。
“你也是糊涂,与她有没有过那事都不清楚。倒是让她有机可乘,以此哄骗你与她成亲。”轻轻拂过极琰的长发,还是如一百多年前那样柔软顺滑,让人喜欢触摸。
极琰苍白的脸色微微涨红,有些赧然,“那次……她竟幻化了你的模样……我又喝多了酒也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睡去了,后来发生什么事真记不清楚了。我明明记得没有,她却偏偏指着一抹落红说有。”
听到他说落红,一朵也涨红了脸,打了他一下,“还不是你心思不纯,否则但凭人家再魅惑于你,你也该坐怀不乱才对。”
“我当真以为是你。”极琰直直地望着一朵,害得她脸颊更加绯红如霞,正要推开他逃到一边,却看到不远处的桃花树下站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那人一袭黑袍在风中翩然飞扬,背对月光看不清楚脸,周身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泛着淡淡的荧光。即便看不清脸,一朵还是一眼辨认出如此气势非凡身姿俊朗之人……
正是无殇!
无殇偷走两岁的韩明月后,觉得照顾个孩子也不是很难,她很听话,也不吵,很附和他喜欢的类型。可到了晚上韩明月开始啼哭。无殇按照韩府奶娘哄韩明月的样子哄她睡觉,又是悠又是颠的,就好像他身上带刺就是哭个不停不肯睡。
最终没有办法,只好用法术将她迷睡了。
第二日,依旧是用这个办法,第三日第四日仍旧是。
可总不能总有法术哄孩子睡觉吧,无殇觉得他该为这个孩子找个娘亲,一个能很疼爱这个孩子的温柔娘亲。
趁她熟睡,他便去街上寻找。街上现在到处都在贴布告,官兵也在一轮轮巡查,说是京城首富家丢了个宝贝,正高价悬赏。
无殇知道,他们在找韩明月。他不疾不徐,离开客栈时她在房间布下结界,谁也进不去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现在当务之急,是去哪里找最温柔最贤惠的女子。这时就听几个锦衣男子,一边走一边说。
“醉悦阁的花魁玉楼姑娘秀丽端庄,蕙质兰心,琴棋书画样样精湛,性情又温柔如水,真想把她娶回家。”
“你若能拿出千两黄金为其赎身,便可娶回去了。”
“可惜囊中羞涩,拿不出那千两黄金呐。”
几个男子摇头低笑几声,摇着折扇远去了。
无殇最喜欢用金钱解决问题,简单便捷不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运用法术寻找醉悦阁,还未进门便嗅到一股浓烈的胭脂味,女子们莺声燕语燕瘦环肥,一个个珠围翠绕丰容靓饰。
女子们发现有一位一袭黑衣,俊美无边却又气势逼人的男子进来,先是被其超凡的气势惊得一怔,下一秒女子们便蜂拥上去,一个个衣不蔽体举止尽量文雅纤柔依旧遮不住一股子风骚味儿。
无殇很厌恶。仅仅一个愠恼的眼神,便已吓得女子们身心俱寒再不敢靠近分毫。她们纷纷猜测,如此天人之姿的男子从何而来?她们阅男无数,却从未见过男人竟比最美的女子还要美。而他来这里又为了什么?接着她们听到一把很好听的男音,柔润又威严,清冽又磁性,好像古筝发出的尾音,在耳边缠绕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