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火如荼的一抹红,张扬娇丽又鲜妍魅惑的一抹红,似血浓厚又如云朵缥缈。轻如落尘的出现,不知触动了多少人的心弦为之震颤久久不能平复。
她依偎在无殇身边,如世间最美的画卷,苍凉混沌的背景之中唯独他们紧紧依偎耀如春华的绝美。
一朵清楚看到无殇阴鸷的眼底漾起一片欢喜之色,深深望着依偎在身畔娇弱无骨的人儿,声音柔软如涓涓流水缓缓渗入人心底,“还未到九九八十一日,水儿怎……怎么就苏醒了!”
花水如弦乐动听的声音,轻轻说,“你不在,我好怕,便急着醒来寻你。”
无殇激动的一把搂住风华绝世的美人,千年不变的冰冷俊脸绽开美丽的笑容。那一笑,如春江水暖遍地花开,美得天地黯然失色,像极了人界皇宫御花园苍凉秋风中他望着一朵的那一笑。
他说,我一直在等你,等不到你便来寻你。他说,若你如断了线的风筝,我便做那追逐风筝的人,依然紧紧抓住你。
没有心,便不会再痛。
一朵笑了,望着那绝世风华的红衣美人轻轻地笑着。身边玄辰颀长的身体明显一颤,静静地望着花水,似乎忘了此次前来是为了一朵,亦似乎忘了一朵就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怯怯地躲在他身后寻求他的保护。
下面的冥王亦举目望着花水,眼中映着的尽是那一袭艳红的身影,似乎也忘了方才被抢亲夺爱的愤怒。连带着喧嚣的众人,也都静默了。不知是被花水的绝一世之风华倾倒,还是被忽然知晓妖界至尊竟是先天帝玄澈而震撼。
一朵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这场闹剧就在花水出现的那一刻,自己成功沦为配角。
她不会计较,自己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他们之中成为一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轻轻推开玄辰,身体如一根毫无重量的鸿毛轻轻飘落,似要跌入下面浩瀚翻涌浑泞不堪的忘川河。白裙在风中扬起缥缈凄凉的幻影,如决然离去随风而逝的落叶,再不复苍翠盎然的生气一切归于平静。
无殇望着一朵翩然而落的身影,似有动容。而身边的花水柔弱无力的身子虚弱一软,一声痛苦轻吟便柔软跌倒在无殇怀里。
“澈,我的心口好疼好疼……”绝丽清澈的美眸缓缓闭上,纤眉轻蹙似忍着剧烈的痛苦晕了过去。
无殇紧紧抱住花水,担忧呼唤她的名字,“水儿,水儿……”
一朵落在羽宣的怀抱,他那满头银发在风中荡起柔软的弧度,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凉凉的痒痒的,她望着羽宣微微一笑。
“我跟你走可好?”
“好。”羽宣眼中尽是心疼的温柔。
一朵扬起雪白的袖摆,一团白光将他们俩人紧紧包裹,瞬间在冥界消失不见。
熟悉的人界气息处处透着清冽的寒冷。人界正值冬季,漫天飞雪洋洋洒洒,大地一片素白。羽宣抱着一朵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温热的胸膛紧紧包裹一朵给她源源不断的温暖。兀长的白色裙摆逶迤于地,在积雪上随着寒风瑟瑟翻飞。他们像两个在寒冬紧紧依偎互相取暖的人,彼此一言不发只感受彼此的热度便是整个世界。
自从到了人界,一朵就变得很虚弱,就连下地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羽宣即便解开了金龙真身的封印依旧还只是凡人不会御风驾云,一路步行在寒风瑟瑟的深山,天色渐晚便寻了个山洞落脚。他生了火给一朵取暖,又猎杀了几只飞鸟烤来充饥。
夜里,山中饿狼嗅到人气围攻而来,羽宣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挥刀奋力砍杀。几十只饿狼前赴后继,拼了许久还是不能为完全攻退。最后还是群狐嗅到一朵身上强大的狐皇气息,围攻上来驱散了群狼。
羽宣看着被一群雪白银狐护在周围的一朵,笑了。
“我倒不如一群狐狸有用。”这是他离开冥界与一朵说的第一句话。
一朵也笑了,“你能抱着我走路,它们不能。”
羽宣笑了,轻轻抚摸一朵柔软的长发,再无一言。
在群狐的保护下,又走了两天,总算到了京城。一入京城城门,金宝带着一大队侍卫备着妃嫔专用轿辇似是等了许久。原来是羽宣临走前交代他们备好轿辇等着,好像早料到会成功带一朵回来似的。
一朵坐在温暖的轿子中,身下铺着柔软的垫子很舒服。羽宣就在她身边,她的头枕着他的膝,他温暖的掌心轻轻抚摸她的长发,车辇摇摇晃晃便有点昏昏欲睡了。
朦胧间,好像听羽宣低声喃语一句,“如何才能与你相守到白头。”
人间已过了十五年,阿牛的转世唐泽鸿也十五岁了!竟和阿牛长的一模一样,器宇轩昂俊气非凡,一对眸子星亮无比,一看到一朵便更加灼亮。
王慧洁老了不少,鬓边已有白发。慈祥地拉着唐泽鸿的手,让他喊一朵“母妃”。唐泽鸿扭捏了好一会,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唤了一声“母妃”。
一朵“噗哧”笑了,在两个宫人的搀扶下坐在软榻上,向唐泽鸿伸出手,他又扭捏了下才有些羞赧地走过去任由一朵拉着他的手被她上下打量,不禁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长的真好。”一朵低头擦了擦眼角,竟没有泪。
羽宣有点不太满意地轻咳一声,“泽鸿,今日功课可做完了。”
“回父皇,已经都做好了。”
“再去重新做一遍。”
“是,儿臣遵旨。”
唐泽鸿很乖顺,行了礼便往外走,临出门前竟又回头看了一眼一朵,白皙的脸颊微微又有些泛红才匆忙低头离去。
羽宣睨了一眼已离去的唐泽鸿,又咳了一声,脸上似有些不自然。
“天气寒冷,皇上此行奔波劳碌,莫不是染了风寒。”王慧洁满脸担忧,赶紧让身边的芳雨去请太医,却被羽宣阻止。
“朕无碍。”他看了眼疲惫的一朵,问王慧洁,“宣华宫可都打理妥善了?”
“都打理好了。”王慧洁轻轻一笑,脸上并未见太多情绪。
羽宣给一朵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大氅,便抱着她直接去了宣华宫。
宣华宫一切如十五年前那般,毫无变化。那日被雷公与她的打斗损毁的院落房屋也早修缮好了,院子里高耸的梧桐树上压着厚厚的积雪,风一吹便有无数雪花飘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是美丽。
羽鸾公主美丽的容颜也老了些,不过风华依旧,不再似年少那般娇纵成熟不少。她身边的婢女依旧是春燕,主仆俩人就站在宫门口等着,见羽宣怀里抱着的一朵,主仆俩人都笑了。
“师傅终于回来了。”羽鸾乐着说,竟不禁湿了眼角。
一朵有些惭愧,这么多年了,羽鸾还惦记她是她的师傅,她却不曾教过她任何东西。大家都知道她不是凡人而是妖精,居然不嫌弃恐惧,真真让她好生感动。
进了温暖如春的大殿,羽宣将她小心放在榻上,又命人泡了暖茶给她,还命人去请郭太医。以为会见到还是先前那个郭太医,不想来的却是鬓发斑白的郭向远。原来子继父职,也成为了太医院的太医。
“娘娘气弱体虚不见旁症,多加调养些时日或许能有所好转。”郭向远写了几个补药方子给小宫女去熬药。
一朵拨弄袖中的小彩默不作声,她的病岂是人界太医能医治。无心还能活着已是不易,哪能强求还有个健壮体魄。
“一朵,人界凡尘气息太重,你现在的身子骨不适合长居人界呀。”小彩有些不满一朵拨弄自己,见一朵心情不堪美丽也就忍了。
“公主还在苦练飞针吗?”一朵不理小彩,问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羽鸾。
“早就不练了。”羽鸾有些悲凉地笑了笑。看向窗外银白一片的雪景,目光飘远,好像想起了年少时的执着与愚蠢,苦笑道,“拼力追求的目标已经没有了,还练来作甚。”
一朵望着手里挤眉弄眼的小彩,沉默了。好想去醉悦阁看一看娘亲,也不知她老人家还在不在了。
羽宣晚上陪她一同用了晚膳,说了说今年的天气特别冷,也再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她心情不好,也知道她需要时间治愈心底的伤。
次日一早,一朵觉得气力恢复许多,便提出要出宫,羽宣不放心便待了一个侍卫一同陪着她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