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向一朵伸出手,目光深沉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所剩无几的光彩在渐渐陨灭,随着一朵不住后退的脚步,直至漆黑一片再无丁点光亮。
“兔子!”他又呼唤一声。
一朵捂住耳朵不住摇头。
无殇高颀的身体猛然一晃,他在一朵的身上看到了那日在落花宫,阿牛死的那一瞬的绝望与恨意。那么清晰历历在目,如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心底久久无法痊愈。甚至在午夜梦回依旧会从睡梦中惊醒,那是一双多么美丽而又恨之入骨的眼睛。
那双眼睛,他好爱。而那恨意,又让他好痛好痛,恍如痛入骨髓要伴随他生生世世。他想要尽力弥补,十四年来对小白一朵百般疼爱,万般呵护,他以为他弥补了……却错了,一切都错了。
“兔子。”他又呼唤一声。
“不要再叫我了,不要再叫我了……我好乱!”一朵摇着头,眼泪在眼角滑落,随着卷落的枯黄叶子一并飘散的风沙之中。
“他在你心里就这般重要!”他愤怒一声低吼。瞬时天空骤变,狂风大作,乌云滚滚,飞沙走石,电闪雷鸣。
“如此你便是承认了!”一朵亦回吼。周身白光烁烁,隐约之间竟现了九条雪白尾巴的模糊影子,娓娓摇动如绸缎翻飞。只是只有其中一条真实可见。
“一朵花竟是九命邪妖!”树爷爷猛抽一口冷气,用几近惊悚的目光盯着一朵。
颜女和兆瑾亦是震惊不已,望着灵光团团包裹的两人,他们根本靠近不得分毫。
“是我杀的又如何!不是我杀的又如何!”无殇周身寒冷的气息越来越盛,漆黑的眸子中诡异的蓝光忽明忽暗。
“要我如何才能原谅你。”一朵捂住心口的宝瓶,心痛得好像被两只手生生撕裂开来,痛得无力喘息亦无力分辨。
“原谅?”无殇闷声低笑起来,如闷雷阵阵,敲得胸膛嗡嗡作响。“我又如何原谅你!为别的男人痛彻心扉!”
“你根本就不懂!”一朵力竭地喊着,紧紧攥住胸口的衣襟,阿牛灿丽如阳光般明媚的笑脸在眼前忽隐忽现,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阿朵,阿朵,阿朵,阿朵……”
“阿朵,我就是不顾全世界反对执意爱你的男人。”
“阿朵,嫁给我吧,我保证待你好。”
“阿朵,不要哭,我心疼。”
“阿朵,阿朵,阿朵,阿朵……等我们老了,还一起肩并肩看夕阳。”
一朵的手中瞬间凝出一团光焰雪白的火球,直直向无殇射去。他竟然没有躲,火球正中他的胸口,强大的力量扬起他的发丝,衣袍张扬翻飞,铺张如朵盛开的黑色妖花,萧杀的气势中却带着涩涩的痛。
“为什么不躲……”
一朵嘶喊着,眼泪纷飞。又射出无数的火球,他依旧硬挺挺地受着,不躲不避亦不回击。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如千万把刀子切割她的心房,一片鲜血淋漓血肉翻飞。她好纠结,一面想着为阿牛报仇,又希望他躲开哪怕回击将她打晕打死都好,只要不再这么痛。
“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喊着,攻击更胜。每一次重击虽受在他身上,却又好像都千万倍回击在她身上,痛得几乎无力支撑,直至瘫在地上,无力痛哭。
无殇高颀的身体终于撼动了下,一对漆黑的眸子蓝光湮灭望着一朵痛苦满溢,唇角渗出丝丝血迹蜿蜒而下,美得更加邪魅。
“你终究不是她。”他无力地呢喃一声,化作一股黑烟,瞬间消失在一朵眼前,再不见丝毫踪迹,好像根本不曾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一般彻底。
不是她?
一阵电闪雷鸣,骤雨瓢泼而下。
戴在一朵头上红艳的花朵婉然而落,掉在地上,花瓣凋零散落一地。一阵狂风卷过,花瓣四散飘扬而起,消散在狂风骤雨中,再也聚不成那朵娇红似火的花儿。
“一朵花……”
“一朵!”
树爷爷和兆瑾终于得空扑上来。
一朵被树爷爷紧紧抱住,怜惜地抚摸着她湿漉漉的长发,擦过她的脸颊,不知擦掉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可怜的孩子……”树爷爷心疼地低喃一声,重重叹息不在说话。
“一朵。”兆瑾在她身边心疼地望着她,欲言又止。雨水浸湿他的衣衫,他伸出手在一朵头顶,试图帮她遮挡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