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跪跪了一夜。膝盖早已失去知觉,骨痛欲裂,像有千万根针在扎他,又好像有千万只蜜蜂正在叮咬他。如果实在是不行了,他就两手扶住地砖,跪趴一会儿,缓解缓解膝盖的压力,再挺起背脊。
他不想走,不想从长计议、徐徐为之。他总觉得,想让爸妈见到他的真诚、他的决心,就只能是今天了。如果长期战不好用,爸妈的心就会硬了,那时候再想来狠的效果肯定会打折扣。
谢兰生知道,此时正在受折磨的不止是自己。谢彬打鼾非常严重,可这一整晚,他都没有听到鼾声,这说明谢彬一夜未眠。
第二天的早上七点,李井柔把房门打开。她这回却并未离开,而是冷静地、甚至冷血地,居高临下看着兰生,淡淡地道:“走,去办断绝母子关系。”
谢兰生只直直跪着:“不……”
李井柔的声音变尖,情绪到了崩溃边缘:“快走!别耽误时间!!!”
可谢兰生是年轻男人,他不想起,只想跪着,李井柔与谢彬两个六旬老人是没办法的,何况李井柔是一个女人。她拉了半天,谢兰生却纹丝不动,最后也放弃了,只冷冷道:“那你就跪着吧。等想通了咱们再去。”
谢兰生垂着头,不说话。
窗外晾着洗干净的床单、被单,安宁悠闲,是普通人平平静静的生活,他们对生活的厌倦和依恋交错纠缠,可这却并不是谢兰生想要的生活,他想要极致的爱情,一如过去的十年间他所得到和享受的。
这一跪,是两夜一天。
谢兰生没吃饭、没喝水、没睡觉、没休息。
到最后,肉眼可见地不太行了。他满脸疲惫、嘴唇干裂,垂着头,不太动弹。
第三天的早上六点,李井柔终于是受不了了,她冲出房间,手一抬,对谢兰生指着门口,说,“走!你出去!别在这里碍眼!我们家里不欢迎你!”
“……”谢兰生还不动弹。
李井柔的情绪崩溃了,她伸手去推谢兰生,一边推一边尖叫:“你滚!你滚!!!”
谢兰生则抬起眼睛,红着眼圈,哑着嗓子,说:“妈……”
李井柔还从没见过谢兰生这脆弱的样子。过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永远是不屈服的。
谢兰生见李井柔肯站在自己的面前了,眼睛里面全是血丝,嗓子里边像有啰音,说:“妈,我没办法……真没办法……我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愿让你们这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