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终于是搞定了。等把《生根》全部拍完,他会剪掉拍摄地点比较特别的景致,只留一些大众特点——他怕连累到盱眙村。他还打算自己刻章造出一封“介绍信”来,送给村长以防万一,这样,虽然他和盱眙村长知道自己没介绍信,但万一被人发现了,盱眙村长还可以说盱眙村被剧组骗了,撇清关系。谢兰生是学导演的,有美术功底,自己刻章挺容易的。当然,谢兰生认为被看出来的可能极低——全中国有100万个村,光从《生根》的画面上电影局是辨不出的,他自己不说,村长不说,盱眙农民又不知道拍摄里的门门道道。
不过现在,另一个问题来了。
钱。
“地下电影”还真是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就没有个消停时候,他作为导演总有愁的,不是在愁这个就是在愁那个。
之前弄的25万投资正正好好就是底线,一分钱都不能少了,否则胶片冲不出来。可之前万万没想到,请罗大经就多花了2000,搞定片场又多花了800,加上白去两河那趟,里外里的都2920了,这么快就出了一个大窟窿,每一步都多花了钱。
他上哪把2920给补上?
管爸妈借是没戏了,他爸妈都反对这个,而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已经被问过一圈了。
再说了,最近两年物价飞涨,去年一年飙升了40%,25万元还能不能拍得下来都不好说了。
谢兰生抱着小被子,很愁。
趟到九点肚子饿了,他终于是翻身起来,踩到地上脚丫一疼,这才发现磨出个泡。他想了想,趿拉着鞋到大门口,管老板娘要了根针,回来把针给烧红了,捧住白皙的脚丫子,仔细瞅着,挑破水泡,挤了挤,又点了根烟,把烟灰给弹在泡上,封住伤口,防止感染,无所谓地想去买饭了。
他一出房间,便见小红双目呆滞地走过去,好像在怀疑人生。
“小红!”谢兰生叫了一声儿,看着她,奇怪地问,“怎么了?”
小红说:“影帝钻石掉茅坑了。”
谢兰生:“……”
哈??
小红开始努力解释:“莘大影帝上旱厕时,左边袖子上的……袖扣,是叫这个名儿吗,一下子就掉进去了。他回来后我发现了,一问,他说东西掉茅坑了,不要了,随它了。我问他要几个钱,影帝说,一对好像是10000美元。”
谢兰生倒抽口气:5万多,说不要就不要了。
谢兰生也怀疑人生,傻呆呆地买了肉包,又傻呆呆地回了房间。
现在已经是1991年,有好些人挣到钱了——他们家里放着好几万块,甚至藏着金条金砖,但一扣子好几万元还掉茅坑就不要了的谢兰生头回听说。
他推开门,发现莘野已经回来了。谢兰生的大脑当中蹿出来了一个主意,然而实在不好意思说,时不时地看看莘野,犹豫不决,举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