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没有能人的,只是能带兵的姜奕信不过,姜奕信得过的,不是刚刚进翰林,就是已经外放攒资历要等两三年才能调回京中,他派谁都不合适,只能半夜就着烛火翻看奏折,撑额苦叹,“若是正雅还在,朕岂会如此苦恼。”
正雅是沈卿和的字,他想起了这个已身故近两年,大楚最惊才绝艳、智谋无双的丞相。
姜奕与沈卿和是有情谊的,沈卿和当初回京,明面上是属于皇帝一派,暗地里却也是帮过姜奕很多,后来直到郑国公伏诛,他抬了郑雪晴为王妃,两人才闹翻,沈卿和顺着先帝的意扶持本就势大的九皇子跟他打擂台,明里暗里一度让他吃了很多亏。若不是先帝突发疾病,姜挚当时随三十万大军在边境打仗,又最是骄傲不屑走逼宫谋反这条路,这个皇位,真不一定就是他姜奕的。
姜奕是从郑雪晴那里才知道沈卿和脑子有毛病的,他与沈卿和只幼年相处的多,沈卿和突然从痴傻转变成正常,他也只以为是沈卿和发育慢一些而已。
知道沈卿和的弱点后,他为了防沈卿和,老早就将一个擅长易容缩骨的异人打扮成瞎仆放在沈卿和身边,他让瞎仆给沈卿和下了药,那药是他从一个郑雪晴找来看过病的江湖方式手中拿的,吃小剂量对身体有益,剂量累积多了,就会使人亢奋易怒,精神不正常。
先帝死的时候,沈卿和彻底疯傻了,姜奕顺利将姜挚骗进京中,赐他哀王称号,囚禁王府。
其实姜奕是不希望沈卿和死的,沈卿和正常的时候太聪明了,他及冠便拜相,其间所提出的所有政法策略改革无一错漏,先帝即重用他又忌惮他,他敢在任命姜挚做监军后,放兵马大元帅领兵打仗,却根本不敢放沈卿和出京。
因此沈卿和出仕七年,从来没出过京城。
姜奕以前和沈卿和合作是各取所需,他需要一个能帮扶他的人,沈卿和需要一个信任他的帝王。不过最终他们之间的合作还是终止了,沈卿和这人不能为自己所用,就只能杀死。
姜奕不舍得,可还是杀死了沈卿和,上位的这两年前,他无数次的会想起沈卿和,于是连带着本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郑雪晴,也会时常想起沈卿和。
郑雪晴一想到沈卿和,就会想到她们那段美好的过往,想起沈卿和的好,想起沈卿和的死,想起,她和她的夫君是“凶手”。
原本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的帝后之间,横亘了一条又细又长的裂缝,总是在郑雪晴以为就这样了的时候,突然就发现,自己站在裂缝边,她遥遥的看着对面的张开怀抱的姜奕,一想起裂缝里的是沈卿和的尸体,她就跨不过去。
她躺在凤床上听见了姜奕的叹息,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白色帷帐,眼中藏着深深的疲倦。
久久,她才坐了起来,“陛下,哀王自幼习武,十四便力能扛鼎,十六沙场扬名,后来任监军,也颇有名气,是带兵出征的最佳人选。”
“……”姜奕沉默的抬头隔着帷帐看着里面隐隐绰绰的人影。
两人无声的对峙了一会,郑雪晴躺回床上,翻了个身朝里,声音淡淡的道,“臣妾乏了,陛下早点歇息吧。”
“三更了,确实乏困了。那你便歇息吧,朕回前殿批奏折,就不讨你嫌了。”姜奕说着笑了笑,收回视线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停在殿门口顿了顿,才道,“姜挚,确实是带兵的好人选,便依你了。”
郑雪晴睁眼,看着纱幔上的影子,一直候在外面的两个太监悄悄的进来,一个抱起了桌案上的奏章,另一个拿着剪子,挑了烛火。
眼前黑了,郑雪晴麻木的看了会,放在枕头上的手指慢慢攥紧,最后闭上了眼,隐有泪在眼角闪烁。
“好,咔!”褚导猛地从导演椅上站了起来,高兴的拍了拍手,“等会再补个特写,这场就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