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腔孤绝(1 / 2)

“枫哥,你明知我心有所属,你这样做……我承受不起。”

宁无忧听到身后的许绍这样一说,心头觉得异常沉重,她双脚落地,再也不想自欺欺人地以为,她只是将蔚城枫视作兄长,此时,她怀着身孕,行动不便,他想要抱着她,便让他抱着吧。

可是,直到许绍这样一说,蔚城枫将她与他共同生活过的霞美城,更名为无忧城。

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城池,这份心意所蕴含的深情,她如何会不明白?

就是因为太明白,她给不起他任何回应,她的心已经归属于她的阿朗,她不想看着他在三人追逐的路上,愈陷愈深,因此,就在此刻,他将她捧在怀中,她也是要刻意避讳的。

不,这世间,除了阿朗所给予的,她能够坦然接受之外,任谁再对她如此用心,她也是不能够泰然接受的。即便是与她自小一起成长的蔚城枫,也不能够。就连以她命名的城池,她也不能接受。

“忧儿……”

蔚城枫转头冷怒地剜了一眼身旁的许绍,待他退开。

他这才冷沉地说道,“我曾经说过,无论你与谁在一起,我都不会放手,因为你本来就是我命定的妻子,是我看着你长大……”

“枫哥,都是过去了……终是我对不住你,爱上了慕清朗。我们还是兄妹相称吧。”

“忧儿,我自小将你看作妻子,你却要我们兄妹相称!”

蔚城枫气怒了,他上前一步将宁无忧揽住。他的力道大得宁无忧无法抗拒,便也不再挣扎,只是抿了一下唇角,便仰脸,坦诚地看着蔚城枫,“对不起,是我负了你。我想我不能住你这儿了,也不想回宁府了,不知能否麻烦你,叫个人送我去九月山庄?”

“不,忧儿,你哪里都不能去,就在这里住下,如今我有许多的时间陪着你,我还有许多的心里话要同你讲,包括我的身世……你不能走,不能抛下我……”

蔚城枫听到她要离开这儿前去九月山庄,他便急了。他请求她住下,低沉的语气里夹着某种孤独的殇感,令她的双脚再也迈不出离开的步伐。

还有,他要同她讲他的身世,她也正想听听,毕竟,她自小便见到他也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可她与他却并非有血缘上的关系。

宁无忧不着痕迹地离开了蔚城枫的怀抱,令蔚城枫心下苦涩不已。

是啊,自从她有了慕清朗,她便时时都在与他划清界限。

可是,她知不知道,她越是这般急于撇清与他的联系,他便越发地怀念过去两小无猜的彼此。

宁无忧既然决定在他这里住下,便转身向着她记忆中,他平日用来待客的院落走去,而他,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身子,跟着缓慢前行着。

“枫哥,等产下这胎孩儿,我会前往玉门关寻找慕清朗,我不信他会死,你信么?”

“我也不信,慕清朗那厮在沙场上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还有,他若轻易死了,他也不配同我争夺你。我推测,整个中原纷传他的死讯,说不定是他故意放出的风声。忧儿,西北战事无论怎样,自有姓慕的顶着,你一介女子,凑什么热闹。”

蔚城枫皱眉,睇了无忧一眼,面露不悦。

他算是从心底服了慕清朗,竟能放下怀孕的妻子,跑到边关去建功立业,难道,他的心里,妻儿性命竟比不上家国天下。

“枫哥,这点你确实小瞧了他,边关危及,家国有难,他是这世间唯一能够主动挺身而出的人,他就是因为顾及我的身子,才不敢随心而……当然,我了解他,我才催促他做出这样的选择!还好,等我生产之后,我也会前往边关去寻他的。”

“忧儿,你疯了!你这是拿性命开玩笑!我不允许!我决不放你走,别忘了,你在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枫哥,难为你睿智过人,如今怎会看不清楚这天下局势。你以为慕家天下被毁,你如若不坐收渔翁之利,至少也能明哲保身?你错了,据说连南越战神关良将军也已战死,若是他也战死,南越被吞并,只怕,下一个遭受战乱之国将是北越,你以为你能保全自己?”

宁无忧的一番分析听得蔚城枫无从辩驳,看着她依然青涩的容颜,口中吐露的却是这般的深明大义,再看看她如今微微隆起的腹中已经怀胎五个月,她终究长成了……

他如今才悲哀地发觉,他不仅错过了她亭亭如玉的风采,更加错过了她由青涩到娇妩的褪变,而这些,都教那个本不该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敌国之人慕清朗,掠去了……

是的,他命定的妻子,他自小便寄托无尽梦想的忧儿,还有他这一生的关于幸福的希望,都教慕清朗夺去了……

如果,能够重来,他不会急着去拿回属于自己的皇位,他会放慢脚步,将所有的目光专注于她的身上,与她共享她成长的美好年华。

可是,这世间没有如果,只有后果与结果。蔚城枫望着前方款步前行的宁无忧,满目的眷恋与悔恨夹杂心间。

宁无忧住下的当晚,她的父亲宁永峻便来了。蔚城枫叫人备了晚膳,与宁氏父女共进晚膳。

与自己的父亲将近一年未见,她犹然记得,她出嫁的那一日,她终于抱住慕清朗的腰身,如愿与他共乘一骑,奔向城门的那一刻,她瞥见父亲的失望愤怒,他甚至已经狂怒失态,挽弓对准她与慕清朗的场景……

她还记得,她从未见过父亲那种拉满弓弦所带着的,想要将她毁灭的狠绝气势,她当时都已经闭眼了……

席间,甫一入座,宁永峻的面色便非常难看。他瞥了一眼宁无忧隆起的腹部,勉强挤出的笑容带着讥讽,“忧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放着枫儿这样好的男子不嫁,居然敢违背你爹的心意,如今,姓慕的战死了,你不也是要乖乖地回来?”

“将军,是我主动去接她回来的……”

蔚城枫给守无忧布菜的手顿住了,他抬眸,朝他摇着头。

一旁的宁无忧听闻,也只是自嘲地笑了一下,连自己的父亲也认为慕清朗战死了,甚至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宁无忧也不反驳,低头专注地吃着蔚城枫给她布好的菜。她在心中做好了万千准备,准备接受父亲对她的怒骂,毕竟,她与慕清朗的婚姻,他并不接受,他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将蔚城枫当作是他的佳婿,因此,当她再次返回这方故土时,她是有心理准备接受父亲的痛骂的。

就看在他养育了她,给了她锦衣玉食的青春年少,她就让他多骂几句吧。

见她不吭声,宁永峻很满意,便略过蔚城枫的示意,继续说,“如今姓慕的也让西域人杀死了,正好了却为父的一桩心愿。忧儿,你也别难,你更该庆幸,枫儿还眷恋着你,你看他如今都不设后宫,甚至还将你之名镌刻城楼,并诏告臣民,他的皇后就是你宁无忧。因此,依为父之见,你产下孩子之后,你不能再离开此地,你的孩子我可叫人送归南越还给姓慕的,从今往后,你就尽心服侍枫儿。”

听到这,宁无忧忍不住了,她的父亲也太自以为是了吧?起先他对她骂也骂了之后,她没有反驳,就是看在他生养她的份上,不想与他弄得太僵。

可是,此刻他竟然得寸进尺地要求她生下孩子之后,表示要将孩子送到南越还给慕清朗,甚至还叫她不能一错再错,不能再离开北越,从此之后,只能留在北越,全心全意当蔚城枫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