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期间,宁无忧虽然时常去“秋月阁”与父亲和秋月用餐,可是,她寡淡的神色,令她身上充满着不同寻常的冷清,这不仅令秋瞳小心翼翼地服侍她,更令她父亲大加赞赏,说她及笄礼之后,终于有了女子的矜持。
她未置一词,只是好奇地盯着秋月的肚子,感觉她的肚子撑得像个球,随时有爆裂的危险。
“忧儿,下个月,月姨娘就要生了,你希望这胎是小弟还是小妹?”
“忧儿觉得都好,不用我说,爹你肯定是重男轻女的”
“你这样小看爹?其实爹觉得,要是再生下的小妹,像你这样伶俐,爹也会很喜欢”
“那就预祝爹得偿所愿喽”
“忧儿的祝愿,为父笑纳了”
饭桌上,又响起了笑声,看着宁永峻与秋月越发默契的相处,宁无忧突然有种解脱感,或许有一天,她离开了这个家,父亲还有他将来的孩子,也会生活得其乐融融吧。
可是想到这,她又在心底自嘲,如今他都退出她的天地了,何来今后她会离家之说呢?
……
慕清朗走了,彻底地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可是,从那一夜起,她的心底却印满了她和他之间的每个过往,那些他逗她欢笑讨她欢心救她护她的每个瞬间,一直萦绕着她。
就连他生气咬牙切齿的样子,在她心底,也有着别样的风采。
原来,两人相识未到一年,可是她却觉得与他像是曾经相守了一生。
冬夜,她在温暖的床上辗转反侧,殊不知,屋外有个黑影,一直立在屋檐下,无视冷寒的夜风,每次都要等到屋内火烛熄灭,他这才挪开脚步……
……
一大清早,宁无忧特意让秋瞳给自己化了淡淡的妆容,她依然是一副无拘无束的样子,与蔚城枫并肩走在草地上,校场又恢复了以往的演练,自蔚城枫接手之后,校场上的士兵比以往多出一倍以上。
耳边是这校场上的人声鼎沸,这些血气方刚的士兵,以他们的热情,驱散了冬日的冷寒。
宁无忧置身在这没有了他的校场上,虽然感觉自己的魂魄也像他一样,离开了自己,可是,她并不想叫蔚城枫看出她的异样。于是,校场上,她飞起落下,起伏腾挪的身影,便又成了一抹亮色。
蔚城枫怔愣片刻之后,便脸现欣喜之色,也跟着挥剑迎战,两人如行云流水般配合,便引来士兵伫足围观。
宁无忧拼尽全力,将所有心思投入到与蔚城枫的双剑合璧之中,她所不知道的是,校场外头,有个银色身影,已经在此站立多时,与校场的喧嚣相比,他的神情却太过冷寂。
他的眼神虽然盯着校场上一男一女双剑合璧的身影,可他的思绪却一直停留在大年初一夜,他和她坚守各自原则,同时骄傲地转身,又从此不相往来的画面。
他一直记得,其实当他刚刚转身翻窗时,他就已经为方才的行为感到后悔。
从前在军营,他可是说一不二的,不然怎么能让将士们心服于他呢?
可是,自从遇见宁无忧,他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就比如此时吧,他的内心相当懊悔,她是那样小,那样娇,本该是放在手心让人好好疼爱的年纪,却因为夹在蔚城枫和他之间,不仅两头为难,还要受到他的冷嘲与质疑,想想自己到底有多混帐,才说得出那样的话?
冬日的风带着这个季节所特有的冰冷,扑打着他玉石般雕铸成的俊颜,收起往日朗润的笑意,此时的他,神情显示的更多是落寞与孤寂。
是啊,其实没了他,她照样与她的竹马出双入对,在众人面前双剑合璧,羸得众人欢呼。
她的生活中没有他,她的神情更加放松,脸色比以往更加红润,主要是,她此时与蔚城枫真真称得是一对璧人。
想到此,他觉得自己心中无比酸涩。
其实她的摇摆不定,如今细细想来,他也能够理解体会,因为她的那个竹马是如此优秀,如此不逊色于自己,像他这样出众的人物,就连他这个情敌都忍不住佩服,更何况刚刚怀春的她!
可是不论如何,既已迈出了第一步,心也已经毫无保留地放了出去,那岂是就收就收得回来的?他如今还如何能回头!
沉寂了二十年的心湖因为她而起的涟漪,还能回到从前一平如镜的日子?
不能!终其一生,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