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听雨和一众小姑娘被人牙子们押上牛车以后,她才发现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牛车被设计成了四四方方的笼子,只有一个小门,那个叫冉大嫂的牙婆将她们一个一个塞进笼子以后,就给了她们一人一个馊了的馒头,并“好心”的言明:“别怪老娘没有提醒你们啊,这是你们一天的口粮,别一个个的饿死鬼投胎一样,一下子吃完了!哼!别到时候再来老娘这儿生事儿,若是那样,老娘非揍死你们不可!”说着她手中抽牛的鞭子还在牛车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发出清脆响亮的声响,有人光是听了那响声就会吓得瑟瑟发抖。
牛车继续向东行进,因着水听雨身上本身就不好受,兼之吃的也少,喝的水又是那两个胖婆娘从江里面用碗舀上来的凉水,没两下功夫,水听雨的肚子就更痛了,人也发起了高烧。
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一天,她的意识就开始迷迷糊糊起来,她甚至觉得她将要死了,因此也分外想念起樊氏来。她迷糊的想,若是自己没有被人牙子迷晕,还生活在水家庄,樊氏这时候会给她弄点儿草药来给她吃吧?不会眼睁睁的让她病死的吧?也不会天天都给她吃馊了的馒头吧?这帮黑心肠的人牙子连馊了的馒头也每天只给一个,她越饿越没有力气,越喝那江水肚子越痛。高烧也烧得她越来越迷糊。
如此过了几天,她发现牛车上的人一日比一日少,冉大嫂和那天那个牙婆每天都领着那些没有生病的小姑娘出去,出去以后大半都没有回来,连第一晚和她说话的那姑娘也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了,应该是已经被人牙子给卖了吧?
要不说穷人家的孩子好养活呢,水听雨如此病了几日,别说吃药看大夫了,那些人牙子甚至都也没有管她,她的烧竟然也退了,人也渐渐精神起来。
这日晌午,水听雨阖着眼睛养精蓄锐,恰巧听到冉大嫂正在和赶牛车的男人说她:“没见过来了那事儿就要死不活的,真是晦气!要不然以她的模样至少能卖五两银子!”
那男人也颇不耐烦道:“谁说不是呢!这死丫头就是麻烦,那日我们在鱼复见到她的时候那精气神儿不是挺好的吗?才过了一晚就这样了!真是活见鬼了!要是依老子的德性,一把揪死她的心都有!”
冉大嫂也很烦躁:“昨天卖的那几个丫头还不如她水色好呢,人家大宅子的管事婆子来这牛车一瞧,病怏怏的,人家就嫌弃你晦气!我看呀,再观察两日,再不好就把她一两银子贱卖给泥腿子当老婆,我们也好去做下一车货的生意!”
那人重重的将鞭子往牛身上一抽,对冉大嫂道:“你这婆娘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个屁!现在这兵荒马乱的,泥腿子买老婆才不买这样的半大不小的姑娘呢!人家还不如买个大点好马上给他生儿子!
其实她模样生的好,年龄也小,要是养好了换身漂亮衣服,卖到那秦楼楚馆去也能卖出个大价钱来!这年龄,正合适那些地方好好□□一番,等出来接客的时候年龄也小,又还颇懂风情,何乐不为呢?
冉大嫂啐了一口道:“得了吧,她长得这样干瘪瘦小,莫说是秦楼楚馆,能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就不错了。你看那个巧杏才是好苗子,我要十两银子,峡州总管府那个管事婆子硬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买下了她。”
那男人道:“你还别不信,就总管府那婆子盯着这死丫头看了好半晌,若不是她病着,保管买她不买巧杏的。等会儿我们把她带去落脚的地方梳洗一番,换身细布衣裳,再带到解语招去给老鸨看,到时候让你瞧瞧看她到底值钱不。”
冉大嫂并不如这男人自信,仍然担忧道:“别到时候花了银子淘洗她,又还没有卖个好价钱!浪费了我们辛苦挣来的钱。”
听言男人很不耐烦道:“你个死婆娘,你不懂就算了,但我决定的事儿,你照做就是!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呢!”
那冉大嫂再不敢说什么,一路上倒是安静了许多,只听到车前那畜生发出一步三叹的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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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在峡州城的小巷内穿梭,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个院门口停下,水听雨偷偷虚着眼观察了一下周围,这个院门来看,这个院子并不大,但院墙还是很高的,若想翻墙而出,几乎是不可能的。
水听雨的心里焦虑得不行,她不能被卖到那种地方去,以前樊氏一骂别人就说别人是粉头,但凡樊氏能想出来的骂人的词儿,一定是最不好的。她不要做粉头,就要想方设法的逃走,怎样逃走呢?
这时冉大嫂来开了牛车笼的门,用脚使劲踢了一脚水听雨,水听雨这才作势醒来,假装被吓到了四处张望,刚刚虚着眼睛没有看真切,这会子借着这“惊吓”才看清院中长着一棵粗壮高大的千丈树,这就好办多了......
冉大嫂让从另一辆牛车上下来的胖牙婆带着另外几个捆着手脚的小姑娘去院子另一边的屋子,她自己则拖着水听雨去了净房。
冉大嫂将水听雨推进房中以后,她顺手就把水听雨锁在了里面,然后自己则是去了灶屋内给水听雨烧洗澡水。
尽管自己觉得水听雨不算“好苗子”,但当家的说她是就一定错不了,既然是“好苗子”,为了银子花点儿力气把她淘洗干净当然是值得的。
她从后院的压机子井打了一桶水出来,将火烧上,这时候冉老大就从外面进来给了她一套浅碧色细布衣裙,并不言语就出去了。
冉大嫂追上他问:“这么好的料子给她换上糟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