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又埋头扎进那些报表之中。
一直弄到一点,我感觉还是不困,而且感觉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弄清楚。我让安明自己先去睡,我再加一会班。他说不必这么累,熬夜是女人最不该干的事,如果我觉得心里还是没底,那第二天就请假一天,准备好再去。
我拒绝了他的提议,他已经说好明天我会和二部的人开会,我当然不能食言。我坚持说让他先睡。我再研究一下,务必为明天的会议作好充分的准备。
他说那我陪着你,就当咱俩今晚去夜店鬼混了一夜好了。说完也没等我回应,他就去煮咖啡了。
或许是咖啡的连续刺激,也或许是对未来新工作挑战的惶恐和兴奋,我竟然一点也不困,一直熬到凌晨四点,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这才和安明去睡了。
刚躺下,安明就凑了过来,说我陪你熬到现在,你也不犒劳一下?
我试图推开他,说熬夜本来就伤神,你就别闹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没想到他一把搂紧我,开始上下其手,说伤神那伤的也是我的神,我乐意我喜欢,你赶紧从了我,不然你也别想睡了。
他的咸猪手一向很有挑逗的本领,本来已经困得腰酸背痛的我在他的拨弄之下,欲望竟然也渐渐升腾起来。很快被他剥光,然后强势侵入。
不过他也是人,确实是熬夜有些伤神了,这一次竟然没有往常那么长久不休,在我还没有尽兴的时候,他就偃旗息鼓了。我搂着他的脖子轻笑,说你不是一向威猛无敌吗?今天就早早收兵了?
他说你别得意,让我缓缓,咱们接着来。我赶紧求饶,说明天还得上班,我是不能陪你疯了,今天先欠着,回头再补。
他这才罢休,搂着我睡去。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我确实是困得不想起床。但一想今天要开会,也只好爬起来了。没想到安明已经在我之前就起来了,而且已经将早餐做好了。
吃完早餐,一起出门上班。安明说今天我就不让你开车了,你没睡好,一会真要把电杆给撞翻了,赔偿倒是小问题,耽搁时间是大事。
将我送到公司附近,安明没有陪着我去,自己开车到医疗集团上班去了。
等电梯的时候,公司的几个员工主动向我点头打呼,说袁总早。
对于‘袁总’这个称呼我着实是陌生得很,听起来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我知道这是在称呼我,真没想到我袁小暖也有被人称为‘总’的一天。一直以为‘总’这个级别在我心里都是高高在云端的,没想我现在不但找了一个级别为‘总’的人,而且我自己也成了‘总’。
我照例到打卡机前排队打卡,这时办倒室的人过来说,总监以上级别可以不打卡。您就不要排队耽误别的员工的时间了。
我说不打卡,那我全勤奖怎么算?他说你都总监了,很多时间你都不需要到公司报道,你还要什么全勤奖?你现在考虑的应该是公司的分红,而不是几十百把块的全勤奖。
我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心想这人穷怕了,身上就总有那么一投穷酸味道,穷酸味道又决定了穷习惯。这短时间内恐怕是改不了了。
因为担心胡芮还在生我的气,我也不敢去她的办公室,而我的办公室还没弄好,我也没地方去,只好坐在会议室里等下面的人来开会。
可是说好的九点半开会,我一直等到十点,会议室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那些我通知开会的人,一个也没有来。
——
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能猜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局。但这一次我是连开头都没猜到。
我熬夜差不多准备了一宿,就是为了开今天的会,他们竟然直接没来。我这熬出熊猫容易么?竟然这样对我?
我又等了半小时,还是一个人也没有来。心越冷越冷,越来越怒。
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这是张志在起作用。被开除怀恨在心,挑起了旧部与我对抗,第一天就让我下不来台。
我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有同事开始悄悄议论,恐怕公司的同事也知道我今天销售二部的员工放了鸽子。不过他们对我并没有恶意,眼里更多的倒是同情。
我到人事部门要了一份销售主管和主要职员的详细资料,然后出了公司。
刚到门口就遇上从外面回来的胡芮。看到我后她将脸扭向一边,并不准备理我。这王八蛋竟然还在生气。
我冲过去挡在她的面前,“还生气呢?你特么没完没了了?差不多就行了,一直生气有劲么?”
“走开,烦着呢。”胡芮说。
“我找你有事。”我说。
胡芮眼睛一翻,“你现在是袁总了,还有董事长作靠山,还有有什么事是要我帮的?别挤兑我好吧?”
“我真找你有事。”
“什么事,快讲。”胡芮不耐烦地说。
“让你请我吃饭。”我认真地说。
胡芮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袁小暖新官三把火,把自己的脑子给烧坏了?我请你吃饭,凭什么呀?”
“凭我和你是多年的死党,凭我还没来第一次大姨妈的时候就认识了你,凭这么多年的交情,够不够?”
“不够!”胡芮果然不给我面子,冷着脸说。
“好,特么的算你狠,那凭我替你当了一次炮灰,够不够?”
“果然脑子进水了,你什么时候替我当了炮灰了?”胡芮问我。
“你知道我今天约了二部的人员在公司开会的事吗?”
“知道啊,你新官上任吗,怎么着,要在我面前显摆一下?”
“但事实上我会议室里只来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我说。
“啊?全都没来?”
“一个没有。”
“那你够尴尬的,那是张志那王八蛋在搞的鬼了。故意让那些人放你鸽子,让你知难而退。”
“那如果这总监一职不是我来做,是让你胡芮来兼任,你说今天那些人会不会来开会?”我问。
胡芮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张志那厮一直看我不顺眼,如果是我接任,他一样会挑拨那些人与我作对,只会更严重,不会更轻松。”
我一拍巴掌,“那不就对了?要是今天被放鸽子的人是你,那你得多丢人呐?现在好了,丢人的是我,我不是替你当了炮灰是什么?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
“袁小暖你绕我呢?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要我陪你吃饭可以,我可以牺牲一点午休时间,但你得买单。”
我一挥手,“没问题,想吃什么?一百块以下的大餐,随便你挑!”
“好大方!一百块以下?你怎么不说十块以下?你还要不要脸了?”胡芮骂道。
眼看这重新恢复了斗嘴模式,我就知道胡芮心里的疙瘩解开了。我也是我最想要的结果。其他人怎么对付我我都可以忍,但我不希望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死党和我有隔阂。
既然是我请客,胡芮自然是要敲诈我的。直接就拉着我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不由分说就点了很多让我心疼的菜,不是心疼菜,是心疼钱。
“花了我这么多,有没有解气一点?”我问。
“稍微舒服一些了。不过还是没完全解气,如果你这样连续请我吃上十天半个月的,我的气估计也就消了。”胡芮说。
“十天半个月哪够,至少请你吃上十年八年的,您的气才消得了。”我没好气地说。
“十年八年那倒不必,等我嫁了高富帅,哪还有时间陪你这个无聊的家庭主妇在这里吃饭?所以你要请我吃饭得抓紧一些,等我嫁了高富帅,根本没时间搭理你。”胡芮大言不惭。
我对她这样的吹牛皮完全无力吐槽,埋头大吃起来,反正我开钱,要不多吃一点,我亏大发了。
“哎,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张志的那些旧部都不买你的帐,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当光杆师令吧?”胡芮说。
“你教我,怎么办?”我含着一大口食物,不顾形象地说。
“我就知道你要请教我,不然你这样的死抠,能这么大方请我吃饭?”胡芮说。
“切,你请教你是真,但请你吃饭那完全是因为那姐妹情份,咱俩好了那么多年了,现在因为这点破事闹翻了,多不值呀。我不像你那么小气,生气了就生气了,我要主动和你和好。我大人有大量。”我说。
“好好好,你有大量,你怀过孩子,肚子大,当然有大量了。要我教你是吧,这事简单,你不是董事长安排的吗,你直接找董事长,说清楚张志鼓动下面的人抵触,说你干不了这活儿,让董事长调你去其他部门,当个什么经理也比在二部当光杆司令的强。”
“这就是你的主意?”我问。
“啊,是不是很高明很厉害?职场精英是不是比你这家庭主妇要牛叉多了?”胡芮一脸得意。
“这就是你的精妙主意?真是白瞎了这餐饭了。遇到事情只会找董事长,这样的主意谁想不出来,还用你教?还跟我吹是什么职场精英,你都不脸红么?”
“我去,难道你还有其他的什么好办法?要不你去求张志,向他认错?说你斗不过他,求他放你一马,给下面的人打声招呼,让他们给你面子?”
“你觉得我会向张志那种人认输吗?如果要是我认输,那早就认了,还等吃了亏再认输?那不是蠢么?”
胡芮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我还没想好。胡芮气得直骂我神经病。
吃完后我把单买了,问她能不能把车借给我用一个下午。她说我又不会开车,借她的车干嘛。我说我自然会开才问你借。不信我开几步让你看看。其实公司也会给我配车,只是我暂时没做出什么成绩,不想接受而已。
最后的结果是胡芮胆颤心惊地坐在副驾驶看着我看了两公里,觉得我这技术在市区应该不至于会出人命,再三叮嘱后终于将车借给了我。她自己打车回了公司。
我拿出二部的主要人员名单,开始打电话给资历最老的销售主管曾明文。电话接通后我说我是袁小暖,就是新任二部总监的那一个,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他马上说他现在正在忙,暂时没时间,回头再和我聊。我说我半小时后就到你家,我会在你家门口等你,希望你能赶回来一趟。然后我就挂了电话。
按照地址,我找到了曾明文所住的小区,这只是普通的小区,门口连保安没有。我将车停在门口,到附近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就在门口等着。
我对曾明文也不熟悉,仅仅就是在公司的档案里看到过照片,如果真的见到人,能不能认出来那还不一定。但我仔细地看着出入小区的每一个人。希望自己能第一时间把曾明文给认出来。
过了一会,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骑着电动车过来了。还好,他和照片上的样子出入不大,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我下车叫了一声曾主管。
他自然是认得我的,举止略显局促。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他的直接领导,虽然上一任的领导就完全没和我有任何的交接。
“你好,我是袁小暖。你就是曾主管吧?”我伸出了手。
“我是曾明文,袁总你好。”曾明文说。
“我买了些水果,本来想送去的,但又感觉太冒昧打扰实在不好,就麻烦你给家人送去了,没有其他的意思,就只是想交个朋友。”我说。
“袁总客气了,这水果您还是提回去吧,我不能要。”
“为什么?你担心吃我嘴软,拿人手软吗?这你不必担心,就算是你收了水果,我也不会要求你支持我,我只是来告诉你,明天上午九点,一定记得到公司开会,迟到十五分钟以上的,年终奖全部清零,直接不到的,就直接从公司除名,当然,相关的补偿我会让账务部的同事算清楚。”
曾明文听了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公司都难免有派系之争,都难免有办公室政治,这我理解,但是张志不值得你们对他死忠。他如果真的很能干,那也不到至于让原来的制衣公司濒临倒闭,最后被美如星辰收购。收购后公司为了照顾老员工,还保留了原来的一部份品牌和业务,我不想说我们都应该感恩什么的话,我只想说的是,大家出来打工,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就是为了生活过得更好,谁能让你过得更好,谁才是你真正应该去忠诚的人。”
这些话我来的路上就默念了五六遍,这一鼓作气说出来,倒也流利得很。
“袁总,其实我们也有难处,张志虽然不好,但他毕竟保住了我们的饭碗,公司一直都想取消传统业务,传统渠道业务一但取消,我们这一批人都会失业,到时我们就会没有收入。”
“所以你们认为我接手后,就会慢慢解散这个团队?这话是张志说的吧?传统业务确实被消减了不少,但为什么要消减,那是因为互联网时代,传统的一些销售模式确实是过时了,已经走不下去了。但如果我们勇于面对困难,适当合理地改革,那我们还是有希望的,只要我们的业绩上去了,让公司有钱赚,那公司为什么要解散二部呢?公司都是以盈利为目的的。能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
曾明文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您说的是真的?不会解散我们二部?”
“二部和一部确实是有合并的可能,但只要是有用的员工,公司都会留下,不但要留下,而且还会让他们过得越来越好,会让他们有清楚的升职通道。但如果你们跟着张志闹,那我就真的只能是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