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似乎格外的冷,以前不觉得,现在却是觉得冷的得有些沁骨一般让人难以忍受,冷得连手都僵硬,拔动那琴弦都似有些木然和颤抖,以至谈出的琴音却是音不成调。
松手,君惊澜拿起床边烫好的酒,狠狠的灌了一口,让那灼热的温度一路向下烧灼人心,任丝丝缕缕的酒劲儿一点点散开,给人带来些许的暖意。起身男人拂了拂身上的衣袂,和那被强披的厚厚狐裘披风。
“皇上可是要歇息了,要不要召梦妃娘娘来侍寝?”有道身影见男子起身忙上前询问,这话卓德海自是不敢问,整个北宫里敢如此问北皇陛下者,估计也只有一人。
君惊澜凤眼瞟了瞟王冲:“王元帅,她到底给了你多少银两来收买你?竟让你如此不遗余力的替她说话?”很是不悦的声音,原本就心情阴郁的男人,因此脸色更加的寒戾。
王冲老脸有些僵滞,却是咬着牙道:“陛下,臣不敢。只是陛下总得为皇室开枝散叶,这乃陛下的责任。陛下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不策后,总得选秀封妃才是。若陛下不喜梦妃娘娘,臣恳求陛下恩准选……”他岂敢收买好处?只这北宫之中暂时就只墨梦月一个妃子而已,不招她来侍寝,又还能招谁?
王冲心中实是担忧,亦借机重提选秀之事,换来的却只是话未说完,男人手中酒壶便已直直的朝他砸了过来,嘭一声直落在王冲的脑门,那当真是被砸的见了血。
由此可见北皇陛下有多震怒。
王冲垂首跪地,却是摸也没敢摸自己的伤口。
君惊澜神色阴沉沉的瞪着王冲:“选秀?你很想朕下旨是吧?是不是最近这宫里边儿太闲了,你们当真都没事儿做了,个个儿都跑来管朕的事,想朕下旨,很好,朕现在就下旨,下旨撤了墨梦月的妃位。”
“她不是不想走么?不是想要留在北宫么?可朕偏不如她愿也不如你们愿。朕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打算怎么逼迫朕!这世上朕不想做的事,还从来没有人可以威胁朕,王冲,你不要以为朕就真的不会处置你。”
“朕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江山也好,什么皇室血脉也好,都是朕的,朕就算想败那也是朕自己的事,由得你来操心那么多!”男人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唯一只剩那涛天的怒火。
朝堂之上那不怕死的朝臣天天死誎。接连杀了好几人,罢了好几人才好不容易让他清静一点,下了朝,偏这王冲也不让他安宁一些,非得找群女人来烦他不可。
这老东西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认为他不会处死他,这些日子天天提。听得他耳朵都快起了茧子,那怒气也早就到了迸发的边缘。
“皇上息怒……”
王冲见状忙告罪,他是有些心急了,可是陛下登基已然一年了,陛下也已到了年纪,膝下却是一子半女也无,朝臣们难免议论,偏别说儿女,陛下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他怎能不着急?
“给朕住口,再说一个字,朕就把你拉下去重打一百板子,朕知道你骨头硬不怕挨打,朕倒要看看你挨了打之后还有没有力气再说话?”君惊澜怒喝一声身却是回到御案之前,奋笔疾书,不多时放下笔,拿出那大印往那写好的卷帛上一盖,看了看那写好的圣旨。
将之卷起来,拿着便出了长乐宫中。
王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渍,颤颤微微的起身,看着男人在夜色里消失的方向当真是又急又怒的捶胸顿足,脸上更是流下两行浊泪,若不是他皇上也不会丢了心丢了魂儿,就那般一头扎下去,再也起不来。若不是他也不会触怒了圣颜,让皇上大怒之下,做出如此决定。
陛下所行乃梦妃的寝宫,想来,定是去下旨去了,旨是什么旨意根本就不用问,定是废妃的旨意,陛下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行事作风更向来都随自己的喜好,偏他们却一直都和陛下反着来。
如今,却是惹出了祸事。
王冲在那长乐宫的宫门处站在风雪之中许久,回府之后就在主子贡奉的灵位前,跪地请罪,又跪了整一夜。急怒攻心加自责过度,又吹了风,老骨头有些受不住,整个人大病了一场。
君惊澜自是不知的,此刻他整个人都被那怒火湮灭,拿着刚写好的圣旨便一路疾行到了墨梦月的寝宫。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人们的呼声此起彼伏,传得老远,见男子那煞气腾腾的样子,更是都垂地不敢说话,声音都有些发抖。
正坐在窗边发呆的女子被那声音惊动,连忙穿好外衣出了内殿,“臣妾,见过陛下,陛下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何事么?”抬头女子看问,心中却是莫名的咯蹬一声,男人眼中的怒气太过明显。落在她眼中就像是一把把的刀,直直戳中她的心脏,让她脸色也有些发白。
眸光摘向男子手中握着的东西,她身子几不可见的摇晃了一下。自皇兄走后她再未见过他,前去长乐宫,却是次次都被挡驾。想找机会,却总是被避开。他不想见她的心思太过明显。
然则她已决定要留下来,总想着要找他谈一谈,至少她想争取那样一个机会。不管他会如何,这是她第一次,想要为自己争取。
只因:心,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