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主母的样子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蹙眉犹豫了片刻道:“主母,属下还是先护送主母回去吧?”
“既然出来了,我想到处走走。”
洛无忧摇头,转身踩着满地的落叶碎石走进了那片栀子林中,时值七月下旬正值栀子花开最盛的季节。林中枝头一朵朵洁白的栀子花,层层叠叠的绽放着,朵朵白如雪,片片香四溢。
举白欣迎七月风,天然塑就玉玲珑。
娇羞本是女儿质,散尽清香碧未穷。
栀子的确是她最喜欢的花,至于为什么?大约是因小时候听了娘曾念过的诗吧?总觉得栀子花很美,花开如海,洁白若雪,香浓四溢,一眼望去当真是美的如诗如画。却又不若红梅虽傲绽寒冬,终抵御不了炙炎酷暑。
栀子冰冷雪日开始孕苞,待到夏日最炎热的季节绽放,看似娇弱却能抵酷暑寒冬,生命力多么的顽强?而它如此顽强的熬过风雪酷暑,又是为了什么?大约就是为了那一份命定的相遇和守护吧?
武绍谦知她喜爱栀子花,却从来不知她因何而喜爱!
这里他曾偷偷带她来过一次,便是在这些栀子树刚种好之时,那时候却并没有开花,只有一片瘦瘦弱弱,枝叶干焉的小树苗。还记得那个牵着她的手背着她爬上这山谷的十岁孩童,彼时,他满脸汗渍和脏污,连衣摆也被划破,伸手指着那片被风吹拂摇曳着枝叶的小树苗,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
稚嫩的声音剧烈喘息却又带着无比的兴奋:“无忧,你看这里,你看这都是我种的,等到以后我们成亲的时候它们就会开花了,到时候,我再带你来看给你做个花环好不好?你戴起来一定很美。”
“谢谢绍谦哥哥,无忧很喜欢。”
八岁的小女孩便站在那山岗之上,脸上亦带着感动的笑,侧身她拿出丝绢轻轻替小男孩儿擦拭着脸上的汗渍。
洛无忧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山岗,眼前似乎还能看到那两道稚嫩的身影,手牵着手彼此笑望。那亦是她第一次朦胧而又直白的说出那句喜欢。
彼时年幼,或许当时的她与他,都还不懂得那句喜欢到底意味着什么?然而那个十岁的稚嫩少年,那张灿烂的笑颜,那片青涩弱小的栀子树苗,却就那般镌刻在了她的心底。
一直一直刻在她心上整整七年,在那七年里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当这片栀子树开花的时候,到底会是何种景象,又会有多么的美丽?
然而,直到前世她死时也未曾看到这片栀子花开。
却不想,七年过去,重隔了一世,她居然还有幸能看到这里的栀子花花开如海,诚如那少年所说,这里的确很美,若是那时他再带她来看,或许她会更加的感动,更加的喜爱。
素手轻抬,少女轻轻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朵,静静的凝视。
须倪,却是五指一捏一捻……
那一片一片洁白的花瓣便在少女莹润的指尖被捻碎,而后顺着指缝一点一点的飘落半空,飞旋几下便自凋零在那泥土之中。
少女恍然的神情亦不在。
花开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
武绍谦,终究是迟了!这里的栀子花依旧洁白如雪,可那些誓言却早就随着那日清风飘散无踪,消失的了无痕迹。你终究不再是那个为我亲手种下栀子树的少年,而我亦终不再是那个曾满心期待的懵懂女孩。
而这片曾经镌刻开在她心中的栀子花海,也早就在前世被他亲手摧毁,是他亲手一点一点将它们染上了无尽的血色,让它们再不复当初的洁白无暇,亦再不复当初娇艳的模样。
暗隐一直跟在少女身后,看着少女出神的样子,看着那道纤瘦的背影,总让人感觉似透着一种看尽世事繁华,历经苍海桑田世事变迁的悲凉与苍桑。
那不该是一个少女身上该有的。
可偏偏他就是有种这样莫名的感觉,难不成,主母她是还没有对那个武绍谦忘情么?那可怎么行?那主子怎么办?主子让他们对武绍谦见一次便揍一次,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
想想倒是的确有可能。
主子和主母的赐婚圣旨才刚下,若事情真是这样,岂不是麻烦大了。
就在暗隐皱眉满心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女却已转身步出了花海,声音依旧淡然而清冷无垠:“我们走吧,陪我去另外一个地方。”
既然来了,她也当去拜一拜兮妃娘娘。那是容狄的生母,亦是一个值得让人钦佩的女子。
容狄不在,她代替他去看她亦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