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语看看路天明：“老路痴，过分了啊。

你一个整天捣鼓香肠腊肉的也敢跟我谈刀功？

还说我跟你的刀功差不多少，是不是太能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这不合适吧？”

路天明白了他一眼，没搭理，走到旁边沤煮春笋的瓦缸前去查看。

这个瓦缸足有一米高，腰壮肚圆，是早年间还没有通自来水的时候，家家户户用来储备食水的东西，蔡伦当年肯定是没有这样先进的缸具，否则造纸术都会提前几年出世了。

周家的小院中用耐火砖垒起了一个大型火灶，大缸放进去就直接陷至缸腰，下面点燃了无烟焦炭；这种炭火要力有力，要温吞的时候也足够温吞，就如火中君子，是最适合用来沤煮纸浆的。

本来现在都提倡环保，卖焦炭的差点都断了营生，没想到就在一个月前黄明举以楚都烹饪美食协会的名义，将楚都‘翻手烧饼’当成非物质文化保留遗产报了上去，负责审核的同志估计是非常爱吃这种烧饼的，结果没用几天就批了下来。

做翻手烧饼得用焦炭啊！

这一下楚都就又有了焦炭供应，至于是不是做翻手烧饼......就冲周栋这位被商老亲封的神厨名头，谁敢质疑？而且石不语也说了，谁来质疑咱们就贴两个烧饼给他们瞧瞧！

此时缸中竹水翻腾，一些被切成片的嫩笋已经渐渐在锅中化开，再被路天明拿长柄铁铲子一捣，沤化的速度就越发快了。

倒是一些晾晒了半日、一日的春笋化的较慢，偶尔翻上水面，就仿佛一张张玉片也似，其中细细的纤维组织凸显出来，就连古亚楠这种棒槌都看得清清楚楚。

“真有意思呢......

路老，我在小说上看过的，等到这缸里的浆变稠了，就可以用竹帘子竹席子一类的东西把最上面的浆层滤出来，晾晒烘干后就成了纸对不对啊？

哎呀，这种纸可太好了，没有添加任何化工原料，是纯粹绿色的！”

“呵呵，如果是造一般的纸确实如此，可这‘春笋食纸’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路天明摇头道：“正宗的‘纸包炸鸡’之所以会失传，其实不是这道菜本身有多么难做，而是因为这道美食所需要用的‘春笋纸’要做出来非常难，

明明是造纸，需要的却是一位拥有超越神厨级刀功的勤行高手！

古总看到大缸中的嫩笋和半日、一日晾晒的笋干了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沤煮，它们首先会生出竹浆、并凸显出竹纤维，为了保证成纸的粘合度，我还会按照比例加入一定量的糯米粉，可是即便如此，竹浆的粘度和纤维的韧度还是不够支撑一张成纸！

其实问题主要还是出在竹纤维上，这些晾晒只有半日或者一日的春笋，是无法被沤煮出足够韧度的纤维的......”

古亚楠非常聪明，看了看还在地面凉席上晾晒的春笋道：“所以这些春笋才要晾晒更长时间对不对？

既然这样，路老为什么不把它们一起放进去沤煮呢？”

“呵呵，这春笋纸又叫做折玉纸，要是这样轻易就能造出来，那还会失传吗？”

路天明的性情不比石不语好多少，也是个标准的老怪物，不过人必有一好，研究这春笋纸就是他最大的兴趣之一，

现在有个漂亮小姑娘非常认真地向他请教，倒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所以他的态度也不像先前那样冷漠了，居然对古亚楠有问必答。

“这晾晒了三日的春笋是不可以直接下锅的，否则三天时间白费，其中的纤维组织过早见热见水，就无法成为支撑一张纸的‘骨架’了，我们只会前功尽弃。

所以等会我用纸篦子将竹纸浆缓缓捞出后，就在将出水面的一刻，需要周老弟你用顶级刀功从这些晾晒了三日的春笋中迅速剥离出竹纤维来，

还要将其均匀铺洒在纸篦之中，这些竹纤维仅仅只能和热浆接触不到两秒钟，如果时间过了，纤维变软，春笋纸无法成，如果时间不足，竹纤维就会太硬，造出的春笋纸会一触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