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就跟赌博一样,侥幸赢了就此收手,那就算你真赢了。继续赌,前头不管赢了多少,迟早全吐出来,还得往回找补。
“人家带多少钱回来,还跟你说啊。”金明天终于忍不了常红心这一脸羡慕的样子,插了一句话。
常红心“切”了一嗓子,“人家下午背着包存到银行,好多人看到了,我还问周姐了。”
“周姐能告诉你储户的事?”金明天笑了起来。
“她没说,光笑了,这不就是默认了吗?再说当时小崔在银行办事呢,亲眼看到的。好家伙,全是现钞,堆了那么老高呢。”常红心说的是有鼻子有眼。
小崔是农机公司的出纳,每天下午都要去银行,将当天的货款存进去,所以他说亲眼看见也是有可能的。
“舅妈,您是说,这钱是下午存进去的?”舒雨心中一惊,一个疯狂的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一瞬间身体里的血液几乎统统往上冲,顶在太阳穴这儿,一跳一跳的疼痛。
常红心不疑有他,疯狂的点头道:“就是就是,下午三四点那会儿吧,小崔每天这个时候去银行。”
银行有大额现金的时候,会打电话通知上级分行,让他们派车来押送到金库。
但这种派车押送的行为,一般需要提前安排,而不是临时你打个电话来,就有车能派过来。更何况,周六的下午三四点,大多数单位都是会提早下班,准备过周末。
营业网点不休息,但行政岗位是要休息的,所以这笔钱有九成的可能,并未送走,而就在银行网点的保险柜里。
“今天是不是周姨值班。”舒雨顺口问道。
“对,我去打听的时候,还说让她回去慢点骑车,外头雨大。结果她说小张有事,跟她换了班,她今天是一个下午班带一个晚班。”这种小事是瞒不过旁边居民的,营业点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倒班,谁在谁不在,看一眼就门清。若是关系好的,问一句谁值班,也不是什么大事。
营业网点的大额现金,周姨跟小张换班,替了他的晚班,招待所里两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一块涌到舒雨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来回交错。
“没时间了,就是今天。”舒雨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手里的饭碗一下子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家吓了一跳,金明天的手已经探到舒雨的额头,“丫头,是不是淋了雨不舒服,发没发烧。”
舒雅也急了,“是呀,让她回来就换衣服,她也不听,不知道发什么呆,这下好了吧,肯定是冻着了。”
拉住妹妹的手,才发现妹妹的手心冷凉,连指尖都透着寒气,吓得她转身去房里找药,常红心则是去厨房倒水端了出来。
第20章 危险时刻
招待所里,许然瘫在床上吃背包里带着的晚饭。路晁去水房用开水壶打了热水进来,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洗过。
“你吃了赶紧去洗洗,他们到八点就不供应热水了。”招待所的房间,没有单独的卫生间,一层楼的尽头有一间水房,中间的大敞间打开水,一左一右分别是洗澡间和卫生间。
“让我再躺会儿。”晃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离八点还早,许然没太着急,依旧对着晚饭狼吞虎咽。
吃完饭一边从背包里拿衣服,一边埋怨,“你说我们跟着他干什么呀?明天等在客运站不就行了。”
原来,这俩人一直没有放弃逮马小虎,结果一路跟到了长尾镇。
“你不觉得这小子,这段时间有些奇怪吗?”路晁也说不出来,自己怎么就跟着他到了长尾镇,也许是一时冲动,也许就是一种直觉。
“怎么奇怪了,这些日子不是没落单吗?唯一今天落了单,结果又跑到长尾镇来了。”还是个周末,押回去学校也没人呐。不过也正因为是周末,反正两个少年人也不用上学,说跟就跟了来。
“反正咱们没来过,就当玩了。”
路晁这么说,许然倒也放松下来,往床头的靠板上一仰。
“快去洗澡。”路晁拿毛巾甩到许然的脸上,被许然顺手拿来抹了一下油嘴,踢踢踏踏去了水房。
外头雨落成线,密密匝匝的打下来,寒风一卷雨线噼里啪啦打得到处都是响动。整个长尾镇笼罩在密集的雨线里,才傍晚时分,视线已经到了伸手都看不清五指的地步。
舒雨拦住姐姐递给她的感冒药,脸色煞白的摇头。
金明天先发现不对,“出了什么事?”
“我刚才好像看到两个蒙着脸的人,一起进了招待所。”
“二张?”舒雅差点失声尖叫出来,两只手交叠捂住嘴,眼神还惊恐的四下张望,又猛的转过身去看自家的院门,仿佛下一刻,这两个杀人魔王就会出现在她身后似的。再配上密集的雨声,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常红心被吓得一把抱住儿子,躲到了金明天的身后。
“我不能肯定。”但太巧了,巧到她必须得去确认一下。
金明天果断道:“你们谁都别动,我去找联防员。”
八十年代初,警力严重不足,大量乡镇是没有派出所的,治安靠联防队员维持。联防队在派出所的领导下工作,没有正式编制,甚至不是纯职业的,大多还有自己的主业。在面对重大治安问题时,还真说不好,他们能派多大作用。
但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联防队。
“他爹,又不是冲我们来的。”常红心伸手拉住金明天的袖子,心里闪现过的,全是各种可怕的后果。下意识的,就不希望金明天去冒险。
“我只是去找联防员,能有什么事,你们老实在家呆着,闸紧大门哪儿也别去。”金明天抓起雨披就往外走。
雨声掩盖了大多数人类活动的声音,包括离舒雨家不远的一间住宅里,传出的响动。
推开窗户,马小虎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回头说道:“叔,咱们现在就去和二叔汇和吗?”
“差不多了,走吧。”房间的阴影里,站起来一个人,松驰的眼部皮肤簇拥着豆大的眼睛和微微下垂的嘴角,明明很普通的五官,却构成一副异于常人的阴鸷之感。
“你家亲戚没有怀疑吧。”此人仔细收拾自己的随身物件,黑暗里闪过一道乌沉沉的寒光。
“您放心,他们一家子都靠着我爸吃饭呢,我安排个把人过来住几天,没什么难处。再说我告诉他们,您是出门找闺女的,他们还挺同情您的。”
“我们走了,你打算怎么说?”寒光再次闪过,被此人别进腰间,顺手就能拔出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