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这里已经好几日,其实自己也知道顾希音应该正如薛鱼儿所说,被司马仲彻洗去了记忆,但是总是还不甘心,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这次,命运吝啬于再给他惊喜。
“我不会伤害你,你跟我进屋说话,好不好?”徐令则的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顾希音很想说,别以为对她好好说话,他就不是盗匪了。
但是她怂啊,保命要紧。
她点了点头。
徐令则又低声呵斥跃跃欲试想要上前的顾崽崽:“别动。”
顾崽崽哪里知道那么多,眼神十分委屈。
它娘为什么不要它了?难道是生气它没有保护好她?
看着它蔫头耷脑的样子,伊人过来咬了咬它的耳朵。
也不知道它们是通过什么方式交流的,但是顾崽崽就是听明白了,惊讶地看向顾希音。
它娘,竟然什么都忘了?
顾崽崽呆呆地看着顾希音的眼睛,果然从她黑色的瞳孔中看到了陌生、惊慌和茫然。
它有一种把司马仲彻活撕的冲动。
徐令则却带着顾希音到屋里坐下,两条狗用相同的姿势都蹲坐在地上看着两人。
顾希音觉得这情景有些萌,但是她又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应该很危险。
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徐令则,紧张地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你……”
打断她说话的,是徐令则红了的眼眶。
顾希音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冷硬的男人,在她面前落了泪。
他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贪婪地盯着自己,似乎想要把自己刻到心中一般,然后看着看着就泪流满面。
顾希音不明所以,但是她的心,却莫名得难过。
她很清楚,她难过是因为眼前的男人流泪了。
可是她根本都不认识他,为什么会这样?
再看伊人和另一条大狗,用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的期待眼神看着她。
屋里静谧一片,针落可闻。
顾希音轻轻地问:“你,是不是中原皇帝?”
徐令则点点头:“是,我是秦骁,你喜欢叫我徐令则,这也是你给我起的名字。”
顾希音觉得脑海中有什么划过,但是太快了她没有捕捉到。
她露出几分警惕,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她从伊人的反应中猜测出来来人不是生人,很可能是伊人最初的主子——中原皇帝,因为司马仲彻说过,伊人是那个人送的。
徐令则又用这般含情脉脉,相顾无言泪千行的缱绻眼神看着她,她想猜不出他的身份都难。
她以为徐令则要继续说什么,可是后者并没有。
徐令则不敢说话。
他知道顾希音失去了记忆,他不知道司马仲彻是如何在顾希音面前诋毁自己,抹黑他们之间曾经的感情的,他害怕一开口就吓坏了顾希音。
他不敢说爱,甚至不敢说曾经,只是心像被凌迟一般血流不止。
他顾不得自己的疼痛,他还在心疼顾希音。
在被司马仲彻掳走洗脑的这段时间里,她受到了多少伤害?他不敢想象。
顾希音心情同样很复杂。
她很清楚,她很难过,无法控制地难过。
可是司马仲彻分明说,眼前的徐令则对她是强取豪夺,是霸占的欲、望,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她和司马仲彻才是两情相悦……
但是她对着司马仲彻总是没有反应,对这个应该算陌生人的中原皇帝,却是一眼万年,控制不住地心动。
顾希音作为一个受过多年现代教育的女人,忍不住想,难道她在徐令则的长期压制之下,成了斯德哥尔摩,已经习惯他的虐、待甚至对他生出感情?
不,不能,这样不对。
顾希音又往后坐了坐,后背抵上了迎枕,已经退无可退。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因为她的小动作,徐令则眼神更加黯淡受伤。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顾希音不由茫然,这样的人,会是司马仲彻所说的那般不堪吗?
或者,这是一个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情种?
而且司马仲彻的话,也不见得就完全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