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的地方有剑茧的痕迹,他不自觉地轻轻摩挲,垂下乌黑的眼睫,隔着单薄的软罗,在伤口上方烙下一吻。
停顿了片刻,他正要将那只手回归原位,意外地在黑黢黢的房内对上一双如墨的眼眸。
郭嘉:……
他停顿了许久,借着微弱的月光努力辨析,确定那双眼中没有半点迷蒙,唯有清明。
他平静地道:“子琮……醒了?”
崔颂抽回手,坐起身,同样平静地道:
“奉孝莫非以为我是彘?任你如何动作都不会醒?”
彘者,猪也。光凭这个比喻,郭嘉就知道崔颂目前的心情远远谈不上好……比起睡前来完全没有好转。
他正打算说些趣言,好生安抚自家挚友,却见崔颂不善地垂着眼,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语气危险地道:
“奉孝能否告知,为何这么迟了,你还未安歇?”
郭嘉心中敲响了警音,他连忙道:“正巧睡醒……”
崔颂将目光落在手上的软罗上,一字一顿地道:“你近日头痛剧烈,正是该好生休息的时候。这不过是米粒大的小伤,何值奉孝夜半不眠,悉心照料?”
郭嘉反握住他的手,不让那只手使力,牵扯到伤处:“纵然是小伤……我总要看过,方能安心。”
说完,他用另一只手拨开崔颂额角的碎发,将它捋到耳后。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可莫要再弄伤自己。”
若是……
若是他当真……如何能安心留下子琮一人?
想到梦中的天崩地裂,他既后怕担忧,又推己及人,唯恐子琮亦遭受同样的痛楚。
崔颂感受到指尖传递而来的珍重与愁肠,好似被一支涂满糖霜的箭镞缓缓穿过心脏,还未及品尝甜味,就已被疼痛团团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