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表现的太过明显,祢衡哪还看不出崔颂是为了摆脱的士子们的纠缠,故意拿他做筏子。
他一面讽刺崔颂的表里不一,另一方面,又觉得崔颂心思活络,好歹比那些迂阔无趣的士子要顺眼些。
如此一想,他暂且按捺拂袖离去的冲动,踩着屐,往模具的所在移了几步。
崔颂让人做的模具既简单又直观,只一个大铁球,一个方形的木桶。检验的过程更是十分的简洁粗暴——先把铁球放进木桶里,然后找人带来一斛沙子,倒进桶里,直到把铁球全部淹没,在沙层边缘刻一道标记。
然后把铁球连沙子倒进袋子里,把铁球刨出,将袋中的沙子重新倒进桶中,再刻标记,最终根据木桶的长宽与两道标记的高度差测量体积。
……
其实也就是排水法的变异版。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毫无悬念,崔颂的答案是正确的。而贺纬用九章算术中的公式得出答案,与实际差了1/6。
贺纬不敢置信,自己取过模具重新检验了一遍,仍是分毫不差。
他颓丧地放下青铜卡尺,无力地朝崔颂拱手,表示甘拜下风。随后不再多言,径直离开。
崔颂回了一礼,没有洋洋得意也没有得理不饶人,只想找个借口火速退场。
他还记得之前反怼贺纬的时候,用了更衣的借口,正准备来个真尿遁,结果才刚表达了这个意愿,他的手就被人扣住了。
祢衡似笑非笑:“君不是和我一见如故,心甚慕之,意欲促膝长谈吗?”
崔颂:……
崔颂温吞道:“人有三急,实忍耐不得,不若……”
不若下次再说吧。
剩下的话还未出口,祢衡就已松开他的手,睥睨道,“不若君去更衣,等更衣回来了,再与衡细谈,”视线所及,祢衡目光灼灼,带着看穿全局的明锐,“衡在此恭候君。”
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的崔颂被祢衡推了一把,只得闭上眼跳进去,咬牙笑道:“自然。”
崔颂在侍者的指引下,准备沿着矮亭后方的一条小路抄近道走,结果刚靠近矮亭,就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绀衣玉冠,霞姿月韵,行若松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