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感到可怕的是,坐在对面的便宜侄子,眼中竟流露出了期许的意味。
由此可知原主的琴艺大概很是不错……但知道这点并没有什么软用,不会的东西就是不会,就算身体里还残留着弹琴的本能,他连曲谱都不知道,又怎么弹?
兴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崔琰正襟危坐,肃手一揖:“叔父可有心事?”
崔颂精神一振,正要拿“是啊我心事重重不想弹琴”当理由躲避露馅的危机,却见崔琰并袖再揖,十分真诚地道,“若是此事不宜明言,叔父便以琴曲为载,聊作排解,如何?”
穿着湘色衣裙的侍女麻利地搬了一张琴出来,搁在崔颂身前刚被替换的琴案上。
崔颂:……
这时候崔颂才想起来,古琴这玩意儿在古代不仅仅是高雅的代表,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作用——抒情。
心情好的时候,弹琴。心情不好的时候,弹琴。无聊的时候,弹琴。千言万语不知道怎么表达,弹琴。高兴得快疯了,弹一首。悲伤得快死了……还犹豫什么,当然是弹琴发泄啊。
正所谓“畅”“操”“引”“弄”,其中的“操”,就是因忧愁而生的一类琴曲。
所以在崔琰和两个侍女看来,“心事重重”的崔颂简直不能更需要弹琴了!
可崔颂觉得自己一点也不!
他还想努力抢救一下,然而不等他开口,他的面前就多了一只漆盆,一顶香炉。
“公子请净手。”
“……”
事已至此,崔颂只能麻木地任由侍女帮自己洗手,又麻木地点了只香,插在狻猊青铜炉上。
案上的古琴有七根线,琴身乃白桐木所做,琴头雕有囚牛的图案,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相当高档的工艺品。
崔颂木着脸,左手指腹搭上琴弦;宽袖拂过,宛若在琴上晕开了一滩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