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含誉(2 / 2)

“谢、谢谢……”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含誉。今年十五……快、快要十五了。虚岁十六。”

“喔。寒玉?哪个寒,哪个玉?本名么?”

“不是,干爹说奴才的本名太寒酸,替奴才重新起的。奴、奴才……不会写,只知道干爹说是天上的瑞星之一。”

荼锦一头雾水,就没再问。转而问他饿不饿,他摇头,又问他渴不渴,他也摇头。便把窗关了,又拿来一身自己的替换寝衣叫他床,说道:“先休息吧。你别怕,应该不会找到这里来,我关门前看了,地上没有血。等明天,我请人来帮你。”

“……不、不用麻烦了!”含誉诚惶诚恐,慌忙摆手,“那是皇亲国戚,惹不得!今日姑娘的救命之恩奴才已经无以为报,若还为了奴才牵连自己安危,那奴才就算是死一万回也……”

他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荼锦没好气瞪着他:“你真不想害我就小声一点,没人也要被你招来人了!”

“……对、对不起。”被放开之后的含誉立刻学乖,头埋得很低,只用气声应了。

“还有,你不要一口一个奴才,我听不惯。旁人我不管,同我说话时正常的来,可以吗?”

“嗯嗯。对不起。”

“也不要一口一个对不起!!!”

“对不……嗯嗯,不说了。”

荼锦拿了被褥替他打了个地铺,叫他去睡。含誉不敢不听,立刻躺进去闭眼,一动也不动。

她则也躺回床上。万物静籁,只胸腔里的那颗心在惊悚地狂跳。其实她怕极了。替含誉上药的时候手都在抖,努力镇定只不过是为了让对方安心而已。这会子又开始一阵阵心悸。

提心吊胆了整夜,始终门外始终没有预料之中的响动,荼锦熬得脑仁儿隐隐作痛,却还是天一亮就爬起来梳头更衣。趁着楼里还没人,把含誉锁死在自己屋中,匆匆下楼去找伙计备车,去谢宅。

路过楼下时看了一眼那间屋子,门早已关上了,窗户纸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等到谢宅了还不过卯时,好在谢家的仆从也和善,她亮了谢同尘留给自己的牌子,便说去通传,又请她进府去花厅吃茶稍后。她不好意思,便婉拒了,对方也不强邀,只请她去马车中稍后。

不多一时,天光渐盛,便有个翩翩郎君从门内走了出来。

谢同尘穿身上还带着晨间清新的雨露气息,便熟稔坐到她身旁,替她拨弄鬓发,说道:“我今日正要接你去逛,你就来了?这两日是不是闷坏了。”

荼锦钻进他怀里,忍了一夜的眼泪终于扑簌簌滚落下来:“玊哥,我……我想求你救一个人。”

“怎么了?别哭,有什么事慢慢说。”他不急也不气,好性儿地拍她的肩,柔声宽慰。

她言简意赅地将昨夜的事同他说了,忽然又感到灰心:“那人是个侯爷,在京城也应当是跺一跺脚就抖叁抖的人物吧。玊哥,我是不是不该帮?可是……他实在是,太可怜、太可怜了!我见了他,就好像见到那时的自己,实在没办法对他置之不理……”

“我当什么事。别怕,这个容易。”谢同尘习惯性地捏捏她的后颈,“祁修虽是安平王之子,可上头有个德才兼备的长姐是世子,他不承爵位,从小就不学无术,早都在京中臭名昭着了。这件事龌龊下流,他定是背着家人做的,我去了给他个台阶,他自然会顺坡下。”

“对不起。”荼锦讪讪,“又为你添麻烦了。”

“不。这样很好。”谢同尘摇头,在小姑娘的额前吻了吻,“你有这样是善心和勇气,是我想看见的事。”

荼锦绷了又绷,结果还是涕泗横流,小猫儿似的往他怀里使劲拱:“是你。也就是因为你。若不是玊哥你待我太好,好的我心都软了,我才不会去管旁人……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更爱我的人了。”

谢同尘虽不过手家族事务,耳濡目染也学来了父兄人情练达的本事,去到青云阁后备了两样礼去见祁修,说他带来的小黄门昨夜拾到了自己未婚妻最喜欢的一支发钗,这才来特地道谢。祁修并不全信,可此事到底不可声张,哪里敢细究,只要他保守秘密,收下东西便匆匆走了。

小黄门终于逃过一劫,被荼锦留着又养了几日伤,谢同尘亦是去宫中打点了一二,替他换了不常见人的清闲去处。临入宫前,清瘦的少年背对着森然的宫门,在一对璧人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叁个响头:

“含誉承二位大恩,今生无以为报,今后愿用毕生福祉换二位恩人一生顺遂,恩爱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