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想她想了整个晚上,此时见她竟似死性难改,一时心里颇为难受,酸酸涩涩,万分不是滋味,脸颊又恼红了,咬唇将衣服拿来裹上。
苏浅难以置信地看着蹲在她面前的苏浣,压低了声音,“你……你偷看姐姐洗澡!”
苏浣面颊升起烫意,一边蹑手蹑脚爬起来,猫着腰端着盘子就跑,“我没有……你看见了,我蹲在这儿看月亮呢,一眼没望里头瞅。”
她听见浴房的门打开的声音,心里一惊,脚下溜得更快,“你别同姐姐说看见我啊……”
搂着盘子,碎步跑开。
苏浅听见脚步声逼近,又见苏浣也逃了,心头莫名生出一丝惶恐。
苏汐转过角来,一头青丝尚湿漉漉地披在肩头,氳着水汽的墨玉眸子柔柔亮亮,面上的粉,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她轻轻扬起手,月光下瞧见少女眸中弥布的惶恐,露珠般发着亮。
心口勒着的细线又被拨弄着弹了一下,她手边一转,轻轻一掌拍在少女光洁的额上,微微低了眸。
“下流。”
苏浅呆立在原地,感觉到她走时掀起的一阵香风,也没敢将她拉住。
月色静谧,清瘦的影子在地上斜拉成一道长长的灰线。
苏浣搂着盘子重新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惊讶地看见她红透了的眸。
她倏地攥紧了托盘,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她,“苏浅?”
少女的唇紧抿成一条线,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你陷害我……”
苏浣发了呆。
苏浅这样软绵委屈地同她说话,她感觉自己苍白的心脏里仿佛有一颗叫做“姐姐”的小种子发了芽,在她心里鼓冒出一个尖尖的肉包。
她抬起一只袖子,在苏浅眼角拭了拭,又想笑,又只能撇撇嘴压住,“苏浅,你真没出息。”
她也歇了沐浴的心思,拉着苏浅慢慢走到竹林里。走了半晌,见她一点点恢复平静,干脆拉着她席地坐下来。
林中有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盏灯笼,在地上笼罩出一层淡淡的光圈。
苏浣俯身凑近她,盯着她紧抿的唇有些莞尔,好声好气道,“我错了,你别同我计较了好不好……”
她见苏浅不理她,没奈何,也只有同她接着解释,“要是被姐姐看到我大半夜还端着酒,定要被她训很久。姐姐心事多,我也不想再给她添堵……”
苏浅抱着膝,唇抿得紧紧的,长睫敛在微光下,投出一片阴影。
“可你明知我同她……为何还要让她如此误解我。”
她声音有些涩,想到好容易粉饰下来的平静轻易便被挑破,想到方才苏汐轻轻扬起的手,心头的惶恐似被挑起一个洞,越大越空。
苏浣叹息一声,抱着酒壶缓缓靠回树边,抬手抿了一口,轻道,“苏浅,你已被姐姐宠成这样了么?”
苏浅抬起眸子,看见她仰首望着淡氳的月。感受到她投过来的视线,苏浣低头捧着脸,笑了笑,“苏浅,若是我偷看姐姐洗澡,姐姐最多训我两句,可换了你去偷看,她却能羞恼成那样……”
她无奈地抬起眼来,揉了揉苏浅的头,“你已离她这样近,小傻子,你在怕什么?”
她想起苏汐同她说的那句“我不知道”,再看看苏浅仍是惴惴不安的眼神,又笑了笑,嫌弃地收回手,道,“明日我会同姐姐解释的,你别拉丧着脸了。”
苏浅紧绷的脸这才缓了缓,低着头,沉默地将她手中的酒壶截过来。
半晌,又问起她,“你既舍不得晏大人,又何苦要回来作贱自己。”
她看得出晏青陵白日里的不舍,她不明白,两个既有情意又无阻隔的人,怎么就不好好珍惜着在一起。
苏浣却也懒得再去她手里抢,捧着脸望着月亮,眉眼弯起来,眸子晶晶发亮,声音欢喜又温柔,“她是这世上顶顶好的人,自该配世上顶顶好的女子……”
“能得她半分喜爱,已是耗尽我一生运气的幸事。我配不上她,可我总盼着她能遇上更契合的良缘。”
遇上她,已是她荒唐人生里天赐的救赎,她再不敢生出妄念,只愿攥着她给予的光,荒度余生。
苏浅看着她愣神,似有些懂了,问道,“远远望着便好?”
苏浣弯着眼点点头,“嗯,远远望着便好。”
可她倏又抬手打了下苏浅低下的额,弯眸浅笑。
“傻子,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