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京都大火所召唤的雨连续下了五天未曾停歇。仁慈的大雨浸湿京都、平息大火、洗去煤炭,也将火刑延后了五天。
雨停之际,六月已快结束。
*
洒落下来的阳光已经带着夏天的热度,混杂着工人们挥舞木槌声的蝉鸣让人听得昏昏欲睡。
自京都陷入火海那夜已经过了五天。原本美丽的四道四京街道在大火的焚烧下已不复见,但重建工作已经展开。
万里无云的苍天中,清楚立着一条黑色烟柱。
伊月从火垂苑的钓殿看着它。
双脚在地上伸直,转过身躯将手腕攀在栏杆上望着那道烟柱整整半刻了。
伊月一直看着烟柱升到比烽火楼还要高的天际,最后飘散在无风的蓝天里。
感觉到旁边有人。
伊月没看向对方就直接发问:
「结束了?」
「早就结束了。」
童子冷冷地回答。
他把某样东西递到了伊月面前。
丰日手上握着的,是用白色纸带束起的一绺黑发。
伊月把它接了过来,并仔细观察。
——是佳乃的、头发?
对于她纵火的行为,已经下了处以火刑的判决,那为什么还能留下头发?
「她的火之血过于强大,火刑伤不了她。」
看透伊月想法的丰日解释。
伊月抬起头看向丰日后,就因为童子的服装而感到困惑。
「……这打扮,是怎么回事?」
丰日穿着她不曾见过的服装。以亮橙色为基调的华丽布料上舞着金线刺绣的凤,还难得戴着头冠,唇上更点了朱红。
「这个?这是婚礼的服装。」得意洋洋地说完,丰日便现场转了一圈让伊月也看看背后的花样。
「婚礼?」
「因为她也算是我的妻子。既然不能杀她,那只好幽禁在地下,到死都不得出来。能够会见的人只有我。」
羡慕吗——丰日笑着说道。
伊月叹口气,把视线转回天空的烟柱。
——要在地牢中度过一辈子啊。
佳乃再也无法沐浴阳光了。明明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想到这里,伊月便感觉一阵寒意。
——都是我害她陷入这种情况。
伊月想起佳乃最后所说的话。
「我——」
话才出口,喉咙深处就一阵热。
伊月紧咬下唇忍住。
「……我所做的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她重新看向飞入空中的烟。
「妳是在问我吗?」
丰日的声音听来带着怒意。
「那可是妳做的决定啊。当然只有自己背负这个结果往前走了。」
伊月也觉得他说得没错。
——为什么人类……
——会拿自己回答不出的问题去问别人呢?
当时。
伊月问了佳乃。
——『那么先杀了我。』
——『为什么不杀了我?』
可是伊月也一样。
在烽火楼顶时,在弓削大宅地下室时。
看着发狂的佳乃——伊月同样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不杀佳乃?
或许和佳乃的答案相同。
烟在空中扩散消失,彷佛那里最初就只有一片蓝色。伊月确认着手心里的头发触感。
「伊月,要来后宫吗?」
丰目突然说道。
伊月挺起靠在栏杆上的身体,仔细凝视丰日。
「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
丰日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
伊月的语气不自觉粗暴了起来。
「我恐怕会一辈子恨你。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