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嘛!反应这么激烈……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只要是贵族,可都流着蓝色的血液呢!”
“而且他还是东方人!”
“如果要我选他,我倒觉得威廉少爷要比他好多了。”
“你居然敢说什么好多了……”
“好了,你们别再逗嘴了!”
负责孩童房间的泰瑞莎·哈米尔顿,啪啪地拍了拍手制止。
“动手别动口!不到休息时间是不可以讲话的!”
女孩齐声不情愿的回答知道了,然后继续工作。
“最近的年轻女孩真是不像话。”泰瑞莎手擦腰,怒气冲冲的说:“当我以前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要是女佣敢在工作的时候聊天,马鞭可是毫不留情的就飞过来呢……”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正后方通过,扬起的风把她的洋装裙摆整个吹了起来。包在内裤里的巨臀露出了大半。虽然这副窘状并没有被人看到,泰瑞莎还是羞得满脸通红,连忙压住裙子,蹲了下来。
听到了不寻常的骚动,女孩们不自觉的放下手边工作,转过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那……那是什么?刚才的……”
“是哈基姆王子吧?”
“他坐的那个东西是车子吗?”
“有马吗?我觉得好像没有看过那种东西耶……”
“哎……哎唷!”泰瑞莎·哈米尔顿因为羞耻与混乱而变得满面通红。不会吧!到底今天穿的内裤是不是够干净?是不是被那些身份卑微的女仆们看光了,自己该不该找个地洞钻进去?
叭叭叭叭叭!嘟嘎嘎嘎嘎嘎!
没办法顺利转弯,车身摇摇晃晃的撞了上去,在壁纸和墙板上刻下累累伤痕后,汽车终于驶过了走廊。这群只在下半身缠了条布,看在这个时代的伦敦人眼里根本和裸体没什么两样的黑皮肤女郎,或坐或站,塞满了姑且不论那究竟是座位还是地板或是引擎盖的部分。
哈基姆·亚达瓦利让其中一个女郎操作方向盘,自己像是站在大型邮轮甲板前方的船长,直挺挺地站着,脸上露出非常满足的笑容。
汽车在各处横冲直撞,到了高度落差很大的地方也依然继续前进,女郎们从车上跳下,把所经之处的每一道门打开,好让车子长驱直入。
目的地是好友的书房。
在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震动,又听到了奇怪的轰隆声之后,威廉抬起头来。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当他正打算起身,看是要赶快逃出去还是躲在桌子底下时,那个庞然大物正好朝正前方冲来,在他的面前紧急煞车。
这种说法并不完全正确,因为车子还是震动个不停,而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正使劲地不断吐出烟雾。
“嗨!”
这位异国王子看起来心情好到极点。
“你快来看看,我最近到手的好东西!”
“你这次又有什么惊人之举……咳咳!”抱着头弯下身的威廉,把手中的羽毛笔给折断了。“那玩意,你到底用什么方法把它搬上来的……?”
“这个新玩具很有趣吧!不用马来拉也可以动。”
“咳!这是汽车,玩具哪能跑得动!”威廉拚命忍耐着回答。“算我求你,赶快出去吧!眼睛也顺便睁亮点,你看我都呼吸困难了,呜……咳咳咳!”
“威廉,你也来!上车吧!”
女郎们拉住穿了衬衫的手臂,准备把他拖上车。
“咦?”
“我们让这台玩具跑跑嘛!你也一起来!”
又来了……大象的恶梦又要重演。为什么要把我拖下水?
但是,要是放着不管,难保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基于责任问题,基本上不和他去是不行的。
虽然这么说。
但也不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反正,刚好对这些不论怎么做也永远做不完,而且千篇一律的文件审核工作感到厌烦。明亮的窗外是一片盎然春意,像是在叫着快啊!快啊!快来玩啊!自己却背对着这大好美景。
除非对方近乎强迫式的邀请,否则自己根本不可能去冒险……威廉隐隐约约的意识到这一点。
就在此时--
凯莉·史东纳夫人在122号的房子里替表上发条,这是她每天的例行之事。每天都要替亡夫道格爱用的怀表,确实地转上十五圈发条。因为长年下来,这已经固定成为每天早上醒来马上要做的事情了。
虽然感受到小小齿轮微弱的抵抗感,但只要以指腹夹住旋转螺丝,机械就会滴答滴答地走,忠实而准确地报时。每一次的鼓动……和心脏的运作方式……以这种非常接近的形式,不断地动着。
一次也没有停过。
也不曾故障。
手上的机械耐性极佳地运作着,却不是活的。终究只是个无机质、不具心灵思想的装置。只要不上发条就走不了了吧?要是停了一段时间不再替它上发条,也只不过是不动了而已。虽然这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但感觉上如果这只表在某天突然就不动了,那么对我来说,丈夫才是真正的死了。
……愚不可及。
凯莉笑了。
他老早就死了,任凭谁来看,都知道他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
就算这是亡夫留下的遗物,也半点关系全无。
认真追究起来,替这只表上发条的次数从他死后才明显增加。他已经不用这只表很久了,与其说是道格的表,还不如说是我的表。
如果我不上发条,它就会悄然停止。
我的表……
感觉到视线投射过来而抬起头,寡言的女仆端着像是装了早餐的容器,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着。
“你做了早餐啊?”
“是的。”
凯莉把脸一沉。“我明明说过我不要……”
嫌恶的挥手表示不要后,女仆却一反平日的不肯顺从。
“请吃点什么,就算只吃一口也好。”
“我肚子不饿。”
虽然板着脸这么说,但凯莉也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和撒娇使性子的小孩简直没什么两样,还是先敷衍她,免得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好,我吃。你把东西搁在那里就好,等一下……我说不定会想吃。”
女仆听话地把东西放下。
看得出来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全是凯莉不想听的、含有说教意味的话。
把脸转过去,街外满是明亮的阳光,女仆精心照料各种花卉都已经含苞待放。隐藏在庭院深处的耀眼春光,让凯莉将眼皮半阖上。
“对了。”
叹气的时候刚好想到。
“艾玛,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要请你帮我跑一下腿。”
车子发动不了。
汽车就这么停在路中央、朝着错误的方向,然后就再也发不动了了。如果对象是心情欠佳的马儿,要嘛给它红萝卜,要嘛给它一顿好打,通常就能继续前进。
“唉,这样我也没办法了。”偶然经过的工匠,把头伸进打开的引擎盖,看过之后发出了叹息。“这样是动不了了,琼斯少爷。”
“故障了吗?”威廉问。
“不是的,只是没燃料了。就像烈日下的瘦牛,干瘪瘪的**一滴奶也挤不出来,你们的油箱也一滴油都没啦!”
威廉不由得仰天长叹。
“燃料是什么?”哈基姆不解地说:“还是新车呢!我才刚买的,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坏掉吧?”
付钱买了车,就这么直接从店家开走,也没先把油加满就直接上路,威廉可以想像得出这副情景。
“我告诉你,为了让内燃机发动,必须燃烧什么东西。就像暖炉,如果木材烧完了火不就熄了?”
原本打算仔细的一一作说明,但是看到哈基姆的目光不知道已飘向何处,因此作罢。
“那您打算怎么办呢?”亲切的工匠,边擦拭被机油弄脏的手腕边问:“我想只要加满燃料就可以发动了,但这附近好像买不到吧?”
“只能找个人把燃料带过来了……但是,不巧我身上没带钱,因为临时赶着出门。”
“这样啊……那就先拦辆马车什么的让您代步。”
“说的也是。不好意思,如果能先帮我垫付一下,事后必有谢礼。”
“喂!威廉。”
一点责任感也没有的哈基姆突然喊道:
“那里是什么地方?从刚才就一直看到有人进去。”
“嗯?”
他手指的方向,是位于新牛津和博物馆路交界处的巨大建筑物。
“喔,那是穆迪斯的店。”
“妙迪……什么?”
“查尔斯·爱德华·穆迪斯。他的脑子很好,是第一个靠着‘精选文库’赚了很多钱的老先生。那间是新馆,是一间有将近百万本藏书的租书店。”
“我们去看看吧!”
“喂!”
“你看有那么多人被吸引进去,所以一定很有趣。这种地方再适合打发时间不过了!”
威廉一边慌忙地追赶着已快步走去的哈基姆,一边回望着汽车与那群被留在原地的印度女郎。
不为所动的女郎们,有的摊在不会动的汽车上,或者作势要抓飞来的蝴蝶,不然就是拿着磨刀修指甲,甚至还有人抓着那位亲切工匠的手腕对他抛媚眼。
看这个样子,不去管她们应该也不要紧吧……
“抱歉!可以的话,就麻烦你安排了。”
总之,先去追哈基姆那个笨蛋吧!
即使是正值书籍文化与大众文艺成熟期的英国伦敦,书本也还是非常昂贵而且珍贵的一种存在。一本分上、中、下册的小说要价半基尼,相当于一个工人的周薪。除了少部分的文艺爱好者和有钱阶级,书基本上不是用买的,而是用借的。
就算只是租书,价格也绝对称不上便宜。但是穆迪斯的店推出了一个制度--只要缴交一基尼的年费,就可以一次借一本书,而且租借的次数不限。店里的生意因此非常兴隆。
之所以能提供这种压倒性的低价让人租书,秘诀在于大量进货、大量出租的制度。面对一次购买几百本书的穆迪斯,出版社当然不能不另眼看待,以破天荒的低价完成交易。此外,在杂志《观察家》等当时受欢迎的杂志上登广告,也带来很好的效果。只要一看穆迪斯的广告,不论是现在的流行趋势、受欢迎的书,或者本周推荐,全都一目了然。也就是说,只要是穆迪靳推荐的书就会大卖;相反地,如果不是就乏人问津。
而且正如”精选文库”其名,这里只提供让人带回家也放心、老少咸宜、适合阖家阅读的健康读物。关于这点也广受好评,因为在那个严格、禁欲又在意他人眼光的年代,每个人都很怕自己或家人一个不小心读到那种伤风败俗的书籍。
开幕于一八六○年底的新馆一楼,是个面积和高度都让人瞠目结舌,有如巨型水坝的大厅。这个房间中央有个巨大的半圆形柜台,依照会员姓名的第一个英文字母分为四区并排着,同时处理租书、还书的手续。
其他还有书籍贩卖部、郊区配送部、输出部,和伦敦·书籍·社会专区也都住一楼。最后一项,仅限住在伦敦附近的人才可以加入会员,虽然年费比一般的会员多了一倍,要二基尼,但是一个星期可以借三本,而且只要提出申请单,还提供在两、三个小时内以专用马车把指定书籍送到家的服务,实在是很省心又方便。
地下室还有被称为地窖(catabe)的巨大藏书库,二楼还有由专人负责破损书籍的修缮部。基本上,只要把这栋大楼想成现在的图书馆大致就没错了。
艾玛一手拿着女主人交给她的清单,仔细检视著书架上的书。这里的书多到让人把头抬到下颚都会痛的高度,望过去还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书。可以闻到皮革和布,还有用来装订的纸等各种素材的味道。
艾玛心想,这个世界的书实在多到读不完,而且每年……不,是每天都有新书出版。
要读完一本书就已经很不容易,而且每一本书都是由某一个人写出来的。
书有好几万本,也就是说人也有好几万人。
应该没有人可以了解所有书籍的内容吧?要把这里的书全部都看完,应该也不可能办得到吧?
假使真的有那么一本书,让你找到了,并且成为自己最喜欢的书;但是只要这本书没有拿到手,或者一开始就连有这本书的存在都不知道,那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不知你觉间,就这样擦身而过。
要读到一本能真正感动自己的书,和遇见某一个人是一样的……
“啊,你看!就是这本书啦!”
不认识的妇人正兴奋的和身旁的女伴说话,
“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很棒的故事!”
“什么故事?”
“有一个生下来就很不幸的女人,认识了一个拥有贵族身份的男性,虽然身份不同,两人还是坠入爱河……”
艾玛从她们后面经过时,因为她们知道后面有人,刻意放低了音量,所以接下来最重要的结果没听到。但是,听故事的女性像是吃惊似的睁大眼睛,而已经读完整本书的女性则闪着戏谑的眼神,脸上洋溢着笑容,格格地笑出声来,所以应该是个很开心的故事吧!不是让人为之掬一把同情泪的悲剧,而是欢喜收场的喜剧。
虽然和自己无关,但还是稍微安了心。
她们说的书是哪一本呢?
可惜她们拿在手上的时候没看到。
如果有机会,真想读一读,这次没办法,看看下次吧。如果女主人可以让我用一下她的会员卡的话……
因为有点不确定,所以艾玛问了人,然后把书放在伦敦·书籍·社会的受理柜台前。
“就这三本吗?”
递出会员卡后,男性店员露出讶异的神情,比对着会员卡的资料和艾玛的脸。
“你不是会员本人吧?”
“我是代替她来的,”艾玛说。“夫人因为脚受伤没办法来,所以我替她来。”
“喔,是这样啊?”男人迅速地处理着租书手续。“这么说来我才想到,有好一阵子没看到她了……脚受伤很麻烦的。我父亲就是这样,以前身体硬朗得掉到泰晤士河也没事,但是脚才出一点毛病,隔没多久就死了。人啊,只要一不能动,身体很快就不行了。”
艾玛默默地点了点头。
最后被要求签名,艾玛写下代理凯莉·史东纳。好在有人事先告诉她要这么做,不然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一样,心里七上八下的。
基本上,如果不具备一定的阅读和书写能力,也没办法胜任这样的工作吧?
“哈基姆!不要把每本书都拿出来!拿出来要放回去,放回原来的地方!”
“你很啰嗦耶!”
哈基姆又随手拿了一本新书,啪啦啪啦地翻看着,随即嘟起下唇。
“真是的,这本也全是字。”
“这不是废话嘛!”
“多一点照片或图片,不是看起来赏心悦目多了?我父亲就收集了很多色彩鲜艳的书。”
“喔~这样啊……但是你别搞错了,这里又不是你家!不要太过分了!”
“而且,连印度的爱经都有。”
哈基姆露出暧昧的眼光。
“每一页的边缘都有烫金,摸起来触感之好自然不在话下,而且每翻一页,都还可以闻到不知白檀还是麝香的迷人香味呢!”
“那……那确实是很符合书名。”
“第一次看这本书,是从父亲的第十七个妻子那里借来的。”哈基姆的眼神像是飘到了远方。“她的年纪不过比我大了八岁,那个时候我才五岁,我听到她叫我过去,还以为她要给我点心吃,就乖乖跟着她走。结果来到了挂了好几层薄纱的寝室,还烧着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的香,然后她对我说,王子您以前有看过这样的东西吗……?等到我回神过来,才发现她居然摆出完全和其中一页插图一样的姿势。”
威廉的脸庞像煮熟的龙虾一样愈来愈红,哈基姆不怀好意地笑了
“插图这玩意儿真的很棒呢!”
“我……我不否认这一点!”威廉挥舞着双手。“但文字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人的头脑本来就具备想像力,与其直接看图片,只靠充满暗示性的文字也不见得就比较逊色。因为可以让想像力像翅膀一样,尽情翱游……”
像是要展翅高飞似的,威廉猛力的张开双手。他忘了自己手上还拿著书,手挥动书本时所卷起的一阵风,不小心轻轻地挥到某个人的帽子。听到对方小声地惊叹并伸手压住帽沿,威廉连忙要出声道歉。他把身体转了过去。
“……艾玛小姐。”
太惊讶了!
朝思暮想的人小心翼翼地把刚才租来的三本书,抱在穿着朴素斗篷的胸前。
“哇!”威廉的心脏好像快要从嘴巴跳出来。“吓我一跳!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
哈基姆退了一步,以热切的眼光凝视着艾玛。
艾玛轻轻地咬着下唇,把视线移开。
“你刚来吗?……喔,不是啊,要回去了吗?那我送你……糟糕!车子刚好抛锚。”
面对不知所云的威廉,艾玛突然用清澈的眼光凝视他一眼,然后轻轻点头示意。
“啊……你好。”反射性地脱下帽子回礼:“那么,呃,就这样了。”
威廉依依不舍地望着没有回话、迅速离去的艾玛背影。
“哎~呀~”露出了绝望的叹息。“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如果车子可以开就好了。”
哈基姆用指尖弹了弹自己的嘴唇,两眼微眯,开口问道:
“这里没有爱经吗?”
这个专有名词似乎也有一定的知名度。身处于嘈杂的人群里,威廉的脸变得通红。
“你太大声了!”
“起码有英译本吧?如果还有插图就更棒了!我来问问看好了。”
“为什么要问这个!别去,你这个笨蛋!”
“为什么不能问?这本书非常有用呢!你一定要读一读。不论就它的历史地位还是实用性,都很值得一读。”
“够了,你已经看够了吧?回去吧!”
拉住他的袖子准备拖他出去。
“先生,请稍等一下。”被柜台的人员叫住:“如果您要租书,那么要先办手续才行。”
糟糕,不小心把书带出来了。
无可奈何地,只好在对方递过来的文件上,写下地址、姓名还有其他细节,结果无意间听到……
“听说那家的夫人,身体不太舒服。”
书店的男店员一边快速的整理一边说。
“咦?”
“啊,我说的是刚才和你们讲话的那个戴眼镜的女孩,你们应该认识吧?”
威廉翠绿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碧玉,翡翠,通体清澈透明的翠绿。
巧妙切割而成的昂贵宝石闪着耀眼的光芒,悬吊着大型吊灯的墙壁上镶着金箔,这里是个喧闹的大厅,正举行着舞会,室内乐团设于大厅内一角,几十把弦乐器一起上上下下地拉着弓。每个人配合着优美的音乐,踩着优雅的舞步,轻摇浅摆,从裙角带动脚尖。男士清一色地穿着毫无个性的黑衣,而女性们的服装……则是五颜六色、款色各异,两者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脱离跳舞行列的人们,各自在墙边占据一角,兴高采烈地交谈。
“……然后瞄准五只猎犬一起追上去的地方,准备好了以后……砰!”
红发青年一边加上夸张的动作及手势一边叙述着,当他模仿枪枝击发的声音时,妇人们除了发出惊呼、紧张地吞口水、做出吃惊状,有的还会压住胸口或直眨眼睛。当中还有人假装因为过度惊吓导致失神,藉机软绵绵地倒在心仪的年轻男子肩膀上,能够成功引起殷殷关切的,当然是精于此道的已婚妇人们。
“年轻人就是喜欢打猎。”一个老早不玩这种把戏的妇人,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后,露出温婉的微笑:”有句话说愈是得不到的愈想要。要是很轻易就到手了,不是太无趣了吗?”
“说的一点也没错,愈是凭自己本领好像捕捉不到的高贵猎物,愈是想要得到,这是人之常情。”罗伯特装模作样地模仿那位妇人以带着手套的手轻掩嘴角的样子。“或者从不知名的猎杀者手中成功逃脱,以为已经没事了而正在喘息的猎物。‘刚好那里有一头中箭而受伤的公鹿,离开鹿群,独自拖着疲惫的肢体准备躺下来休息。’”
“‘那头可怜的兽发出如此凄厉的哀号--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地从无辜的鼻头上滴落。’”妇人接着滔滔不绝地朗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