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没有烦恼的幸福(2 / 2)

圣诞之音 陈施豪 9751 字 4天前

「一扛起箱子时就感觉到了。里面放有一个用以固定制成品的铁架,防止受到碰撞而损毁,所以我拿在手上时没听到零碎的声音。」

「你还真的很清楚,不用瞒你......」

女孩用微妙的眼神打量我。

「妳站在人店铺门口干嘛,这样很危险。」

我盯着笔记这么说,本来打算说完便继续温习。

「没什么,我正在查看收条上的价目有没有算错了,一时之间太入神没留意,所以就......这样噜~」

女孩掩不住内心的难为情,卷起舌头吐出后半句话。此时她表现得十分坦白,真是怪孩子。

不过,这么小就懂得金钱观念?

「你真的没事耶?」

「不如我反问妳,我看起来像不对劲?」

「......惊慌、焦虑、不安、忧愁,你的样子这么告诉我。」

难怪她会慰问我好几次,这种情形就跟突然目睹有人倒在地上,一般人也不会置之不理。

我瞥了瞥那一堆绘画工具,然后岔开话题:

「妳喜欢艺术的吗?」

「我是超超超喜欢~可是我的构思和画功并不好,常常被梓婷姐姐取笑。」

从初次见到这女孩开始,她就一直表现得相当内敛。当问到这方面的事时,她立即露出如此诚恳的笑容。

单凭这反应就能感受到她是满喜欢,不用多问。

「不要紧的,技巧这些可以练出来。」

「日悠,为什么妳不在楼上玩耍,那儿才是妳的家,在这里可会影响店内运作唷!」

突然,梓婷埋怨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原来女孩的名字是日悠。

而我这才察觉,原来这间拉面店跟日悠的家是连接在一起,难怪她能够更换衣服和拖鞋。

「我不是玩耍。」

「不是玩的话是什么?初中的美术课哪有这么多功课,而且昨天又画又折弄到四周都是纸屑。」

「呃?我不是清理了么?」

「暗角位置的妳没有注意呀!结果老板娘叫我负责打扫,真是麻烦。」

日悠睁大晶莹的眼睛,呆呆地望向厨房入口。

「子健,你知道吗?以前她把一只狗布偶素描成熊的样子,真的不行啊。」

「这个......妳不用管。」日悠咕噜着。

「唉,小宝贝妳又说这种话了。」

梓婷掀开布帘走出来,漫天弥漫的烟雾也随之飘来。梓婷在日悠旁边蹲下来捏着她的小脸蛋,对方只是微微抿嘴,任由梓婷搓揉。

「为什么妳还是酷酷的?」

酷?是指冷漠?

「完全无法跟妳沟通唷。听老板娘说,妳对班内的同学都是忽冷忽热,为什么连女同学也这样?是不是她们妒忌妳太漂亮,妳不喜欢?」

「唔唔......」

我注视着梓婷随意玩弄日悠的脸的光景。日悠的反应是,选择一律不回答。

「算了,有如此可爱的初中生形状装饰品在店内,一定能增加人气~但妳别再跑到人家的店外做招财猫啦!」梓婷陶醉得扑向日悠抱着不放。「不如妳不要长大,以后变成我的锁匙扣让我每天带着妳逛街好不好?」

这女人似乎很喜欢说些有的没的。

日悠彷佛放弃挣脱的样子,看也没看梓婷。

「喂,我的餐好了没?」

哎,差点忘了。梓婷恍然大悟地看了我一眼后,飞快地奔回厨房去。

「唔~」松绑了的日悠偷瞄被布帘遮掩一半的门口,再三确认后呼了口气。

总算赶走麻烦人了。

「关于刚才说的──我有些关于艺术的书籍,可以送给妳。里面收录了绘画教学等等。」

「真的可以吗?」

日悠望着我的眼神掺杂些疑惑。

「无所谓的,反正现在对我来说,都亳无用处。」我的语气好像在扔垃圾般的。「本来我正在网上拍卖中,不过与其卖给三分钟热度的人,倒不如送给真心想学习的人更有价值。」

说着,我已掏出手机取消网上的拍卖。

日悠只是默默地盯着我一会,最后低下头开始「玩耍」。

连道谢也没有。刚刚她的开朗骤然消失,难怪会被人传谣言。

当晚我一拉开生锈的铁闸,就见到老爸大摇大摆坐在沙发看电视的背影,枱上还有一盘花生,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我儿回来了吗!为什么这么晚的?」

「你不用去驾车送货吗?」

「喂,今早我已说过请假!你连自己父亲的事都忘了,我很伤心喔!」

确实我不记得了。这阵子我回家后,不是待在房里思考如何解决课业上疑难,就是苦恼着将来的路。有时候连父母在吵什么中,我也不想知道。

「对了,你肚子饿了吧!雪柜有我买回来的饭盒,自己翻热啦!你老妈会再晚点回来。」

又加班吗?自从老爸的工作能力下降,妈妈就经常加班来赚多些钱。

老爸专注于观看节目,只以眼角瞥了瞥我,但我的回答几乎让他整个人弹起来。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噢,甚少见!跟谁啊?该不会是我儿成功泡到女人了?」

老爸满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彷佛炫耀自己猜中一样。

「请不要每一次都取悦自己。现在就如给别人压力,催迫结婚一样。」

我不由自主地摆出嫌烦的样子,握住背带的手亦更用力,渐渐渗出汗来。

「话说回来,今天你们商量得如何?」

「很多细节也要计算啊!全部都是钱的问题......总之我儿不用担心这方面,照你老妈的话好好念上大学,她会好高兴的。」

......

「我回房温书,没紧急事不要敲门。」

我低沉地说完后便离开客厅。

由于我的房间狭窄,所以每一个空间都要尽用。占了一半的衣柜及书柜顶摆放很多属于妈妈的杂物,多数也是不常用的,因此所有物件都沾满灰尘。

平时连转动椅子都困难,书柜和床铺像是将它夹在一起。剩下的空间只能容纳小櫈子,供我放些表、水瓶、充电器、手机等日用品。

而我将珍藏的书籍──都藏在床铺下。

我把背囊挂在门后的吊子,从床底拉出一个胶箱,拖行擦过的地板都留下肮脏痕迹。当我望见它们,便有般沉重的力压在我的心头,承受多一秒便被捏碎。我坐在床边好久才愿意打开它。

查看各式各样的书籍有否破损时,我找到一支录音笔。

──这个渺小的东西,就算再怎样繁忙也好,我也不会忘记它。

我从衣袋掏出耳筒,戴上并连接录音笔,然后开启某段录音。

『已经好几个月了......除了偶尔做一下兼职之外,什么地方也不想去、什么人也不想见,不过......毕业前也不见得很好。待在房间的时候,感觉每一件东西都在嘲笑我。可能或多或少是家景的关系啦,平时连买件衣服也要格价得要命,搞得自己十分自卑。』

录音就在此结束。我打算按下按钮,播放下一段录音,然而手指却在颤抖得几乎办不到,映入眼帘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

这段录音是在两年前,即毕业后我没有升学、没有寻找正职的时期录下的。我牢牢记得,当时正在自己房间里,面对空气和死物自言自语的「交谈」。

现在回想,只觉得一切都极度疯狂。

『一直以来我是个不懂说话、迟钝、懦弱的边缘人,根本没有竞争能力往社会上流爬。小时候情况好像好一丁点......嘿,算了,那种小事已不记得了。无所谓,就算向前走又怎样?就算解决眼前的烦恼,将来仍要面对无数的压力,我没有能力应付到的。像这样自己一个渡过低下阶层生活,会更加舒服。待在房间,就不会碰到任何烦恼。』

我听到这儿,整个人僵坐了一会。双眼是被般热流渐渐占据,胸口被挤压得生不如死。

不过,我早已习惯这种折磨。

至于那些难熬的日子,持续到我不得不再踏出人生路为止──即是现在我的近况。

我脱下耳筒,将录音笔收在书桌的抽屉后,走出露台并靠在石栏上细看周围的风景。

同时间,回忆今天发生的事。

有时候,我分不清别人的行为哪些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哪一句话是应该听,哪些又是不该听的,哪些又是对、哪些是错的。

不过如铁板牛排所说,读书──甚至工作等等,只是掌握未来的其中一种方法。

但并不是为了衡量自己赚多少钱,而是不希望过分地被物质影响生活,尤其是自己想要的幸福。

我们一直这么拚命地生活,一直寻寻觅觅,无非是为了生活得到幸福。

虽然踏出了第一步,但我渴望的幸福是什么?

我并找不到答案。

2.披风

「我回来了。」

我的话一说完,穿着端正校服的日悠走入店内,手中有个兔子形状的自制灯笼,她洋溢着喜悦的把它晃来晃去。

「咦,今次带什么古怪东西回来?」

梓婷从收银柜的柜台顶偷窥出来。日悠仅是向她摇一摇灯笼便走开。

「是我造的,好不好看呀?」

走到我这边时,她停下来向我这样问,双眼闪烁着期待的神色。我打量完灯笼又看了看她。该怎样回答呢?

「五官的位置都有点放歪了。」

「就是呢~最后一个步骤时我太紧张了。」

「──当作玩耍就行。我不是这么说过?」

「可是老师一直在我身边。」

前天我不是也像这样站在妳身旁?

「啊──!想起来了,这是为了学校的『花灯比拼大会』而在造的,对不对?听老板娘说,每年的中秋节前夕也会举行这活动,全级学生都会自制一个灯笼,然后在特备的周会那天选出最优秀的作品。」

梓婷打断我们的对话。原来仍然有学校肯投放心思在这种事上。

「......咦?不过奇怪了,我见到老板娘在日历的标记。明明今天正是比赛,为什么妳会在这儿?」

「我不想去......反正我的作品这么丑,会被讨厌我的同学取笑耶。」

日悠又开始扭别扭似的咕噜起来。

愈说愈小声,日悠的说话几乎跟她的脚步同步,如常一样消声匿迹于厨房入口。

我稍微蹙起眉头。

梓婷肆无忌惮地打开雪柜找东西吃,然后随意拉开椅子坐:

「真的拿她没办法。这样下去,将来她一定不能生存,你说对不对呀?」

「嗯,的确如此。」

我不会骚扰你们温习的。后来日悠撂下这句话,就独自在角落「玩耍」。

至于梓婷重返战场后,把头发束成发髻,额头上绑住冷冰冰的毛巾,手背写着「读书很开心」字样,实在有够夸张。

就这样,整个空间宛如分开两边。

直到七时左右,因为终于有客人光顾的关系,梓婷需要做回正事,我也不能继续逗留在这。

很快地,我收拾一切后把背囊挂在右肩上打算离开。

「哇耶,糟糕了!」

忽然,看着手机的日悠惊叫一声,令我停下动作看了看她。

之后日悠又急急忙忙地拨开长发,露出耳背打电话。

『喂,嫲嫲,附近的饰物店是特卖日耶,只有今天而已,我可以去吗?』

日悠盯着手机嗯嗯地点头。

『太晚了......?没有人能陪我?的确梓婷姐姐正在忙碌,怎么办呢......那么,可以找子健吗?』

『啊?』「啥?」

两个惊诧的叫声重叠在一起。隔着手机都能听到老板娘的惊讶,另外正在招呼客人的梓婷也叫了出声。

说实话,我都感到有点意外。

『嗯嗯,是呀,他现在就在店里。嗯嗯......他没问题的。嗯嗯嗯,好的,知道耶,拜拜。』

我没问题的?她指什么?

日悠挂掉电话后立即转移目光在我身上。

「嫲嫲说如果你和我一起去,就准许我出夜门。你......可以吗?」

刹那间,我皱起眉头沉默了好几秒,因为一下子有太多疑问在心里涌现。我望了望日悠那双诚恳的眼神。

漆黑的夜晚里,只剩下昏黄的街灯映照行人道,沿路经过的车辆都甚少,少许的蝉鸣为周围的寂静带来演奏。

难怪老板娘担心日悠一人外出,尤其是穿过行人隧道的这段路,有不少死角位置,在那儿发生什么事根本没人知道。

原来日悠口中的「特卖日」,是我第一次碰到她的那一间饰物店,反正那条路线也是我搭乘火车回家必经的,因此答应了她。

而老板娘说,她会在日悠购物时到店内接她。

「妳要不要预早挑好买什么?」

「为什么呢?」

「上次我瞄到门上的牌写着,营业时间是中午十二时至晚上九时。」

「嗄~那不就没有多少时间看......」

「帮妳拿着手上的东西,妳可以慢慢挑选。」

之所以日悠向手机大叫,是因为无意中在社交网站上发现特卖的广告。或许该网站发布了销售品的图也说不定。

「嗯。」

日悠露出微微腼腆的表情,小声地答允。我从她手上接到一件皱成一团的纸球,里面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感觉很诡异。

接着她从小提袋中掏出手机开始查看,乍看之下那袋子的质料价值不菲。

「妳带了什么外出......如此可疑的包装被警察见到的话,搞不好被盘问一番。」

「唔唔,一会儿你就知道~现在先保持秘密。」

日悠蹦蹦跳的走前几步,脸上一整个鬼马的笑容,掺杂着急不及待的期待。

嘿,故作神秘。

就让她得意洋洋一阵子吧。虽然明明她的「秘密」就在我手上,我随时可以揭穿它。我心里这么想完后再次跟上去。

回到地面后不远处有一个草丛,日悠走了过去并蹲下来,朝没有任何人的草丛打招呼。

若果迷信的人目睹这光景,应该以为日悠撞邪。

从草丛中窜出一只小猫,带着警戒的走近日悠。

「它是流浪猫吧?毛色都变得黯然失色了。」

我也一同蹲下来并如此诉说着。

「是呀,平时它喜欢在行人路上晒太阳,累了就会在这个草丛中歇息。」

「妳偶尔会带东西来喂它?」

「每天放学我也会来唷~」

日悠想伸手摸摸小猫的背,此时它往后缩了一下,于是日悠的动作停下来。

「它看起来害怕妳的......?」

「因为白天的时候,货车的嘈音已吓坏它,加上途经的送货工人也会对它大呼小叫,所以才会害怕人。」

「妳还真的很了解。」

我凝望着日悠既平静又舒畅的微笑。除了造手工艺之外,未曾见到她这个样子。

然后日悠打开那个皱巴巴的纸球,然后让我看一看。

「答案是这个呀~是不是很没惊喜?」

里面藏有一个馒头。

「嗯。」

我微微扬起嘴角。

日悠的笑容变得如奶油般的甜腻,随后把馒头放到小猫面前的草地。

「......它好像不喜欢吃。」

我凑近小猫观察。「它并不是不喜欢,是因为牙齿尚未发达,仍不能咀嚼。」

「是这样吗?」

日悠的表情如流星殒落一样。

「不如捏碎馒头再给它吃试试看。」

嗯。于是我和日悠一起将馒头分成无数个小份,再递给小猫,它嗅了嗅又黏了黏后,终于肯吃了。

「放心啦~我们没有恶意的。」

「你干嘛在意它?」

「不知道它能否放下对人类的有色眼镜,诚心的对待我呢?就如我的同学。」

日悠趁小猫吃东西期间,继续伸手抚摸它的头。为什么她扯到自己跟同学的关系上?就彷佛因为不能跟他们打破隔膜,就寄托在猫子身上。

直到我提醒日悠,再不出发的话可能所东西都售罄,她才愿意起身。

正如我所说,一进入饰物店便觉得货架看起来相当空虚,不过日悠说欣赏一下也满足。于是我们决定随意观赏一下陈列的作品。

「这个是『在草芦下降生的耶稣』耶,我很喜欢这模型~修女在木屋周围合唱诗歌的景象,好像守护天使一样祝福新生命。」

「妳憧憬这样?」我不讳言地直接问出口。

「......唔,也算是?你不觉得真心真意的对待别人、坦诚相对是一件很棒的事耶?」

我没有否定,也没有认同。我的脑袋好像当机般的什么也搞不清楚。日悠没等我的回答,只见她笑得脸庞变成苹果肌。

「嗄~这是个骑士的雕刻铜像。」

日悠踩着雀跃的脚步,走到另一边发出惊奇的声音。

「座骑前脚提起、将军举起长剑的动作充满大将之风的气息,就如放置在中央广场上来纪念他的英勇,并盼望后人以这般的男子汉作目标。」

霎时间我想起老爸的座右铭。

「嘻嘻,男孩子就是喜欢这类型。」

日悠向我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手指戳了戳马的鼻尖。

短短的二十多分钟,我们分享了好多对于眼前的艺术模型的看法。可能在店务员眼中,这两人像苍蝇般的缠绕不休,很烦厌。

直到差不多打烊时我们才离开。

「很多商品妳都感兴趣,为什么不买?」

走在回程的路上时,我这么问出口。

日悠似乎玩得有点累,眼睛慢慢泛红,勉力挤出声音:

「太贵了,虽然爸爸很富有,可是嫲嫲能挪用的不多,所以还是不能乱花。」

「想不到妳这么小,还挺懂事。」

挪用,她是从哪里学懂商业用词?

「以前跟爸爸一起住时,我经常听到他和嫲嫲谈论家庭和金钱上的事。」

即是说,她们俩父女并非一起住。

「虽然如此,我有什么想要的时候,嫲嫲仍会尽量迁就我,不过......」

「不过什么?」

「唔唔,没什么。」

不知日悠眼眶中泛起的眼泪,是否因为疲倦的关系。

从饰物店去拉面店,都会必经那道下方是自然河道的天桥。我和日悠并肩而行,她一直四周张望沿途的风景。

忽然,她跑向行人路旁的石栏。

「想不到这儿可以见到星星耶!」

日悠高举纤细的左手到天空,霎时间倦意消失无踪。我也一起靠近石栏,抬头望向她指的星星,让秋天的清凉的微风吹着全身。

「平时我都没留意到。」

这句话让我感到疑惑,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这样说?」

「每一天我也烦恼着,为什么同学传我的是非、什么的举动才不令人误会。至于以前在爸爸的管教下,常常警惕着不能出错,完全没有心情留意其他事了......感觉今天很舒服。」

日悠将双手靠在石栏上,把头伏在手背上继续细赏夜空。

我回想起梓婷讲述日悠在小学的遭遇。

妳应该尝试打开心扉面对每个同学,今天的妳并不是谣言中那样。刹那间我由衷地想到这句话。

就如过去封闭自己的我,失去真实的自己。

宁静一阵子后,我心里又浮现另一想法。

「什么事令妳这么觉得啊?不如说出来听听,就当我是角色扮演中的心理医生,不然就在星星面前许愿也行。」

日悠歪着头瞄了瞄我几秒,之后偷偷噗哧了一声。

「干嘛,妳不相信我能胜任吗?」

我露出假笑揶揄自己。

「不是耶,让我想想......例如说,某次有位女同学在小息时买了好多巧克力,之后拆掉包装纸放在我的抽屉。因为当时是夏天,所以巧克力很快就溶掉,弄脏了我的工作纸。」

「妳应该好好向那个同学道谢,因为她花自己零钱来送东西给妳。」

「这是要激怒她么?」

「不对,是唔......以德服人。」不知道她懂不懂我的意思。「妳目睹对方的恶作剧后有没有做什么?」

「没有唷,只是不开心地找老师换另一张。」

这是最糟糕的反应。

「其实妳可以试试别顾虑太多,自然地对待同学,就如妳绘画卡通版蒙娜丽莎时那样子。对方不会觉得妳是卖萌,通常第一个反应是莫名奇妙。」

「可是,那样子不是很傻气耶?」

听到这句,我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你的反应即是同意啦~」

「又不是的,与其说是傻气,不如说是率真。那样没什么不好,率真才会真心去对待其他人。」

「嗯嗯。」

小声的回答换来好一阵子的宁静。

在微弱的路灯照射下,我看到眯上眼的日悠仍然挂着无忧无虑的微笑。

「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然明天变成熊猫的话,再怎样率真也没用。」

「没有困呀。」

日悠立即睁大双眼,转动眼睛的嘻嘻作出鬼脸。之后她迳自这样说下去:

「至于小时候,爸爸要我上很多艺能课程,聘请私人教师来监督我的日常生活,教导我经济和社会体系的特点,每一天都定下不同的指标要我达成。」

我终于开始明白,为何感觉上日悠有些早熟了。

「这可不行了......我指那个教师。」

「为什么呢?」

「因为他......」

就这样,我们站在行人路上聊了好久,时间宛如都被话语牵引着,慢慢停顿下来。

直至日悠收到老板娘的电话,我才想起约定。由于是我的错的关系,我觉得自己有责任送日悠回家。

回到拉面店时,门外的餐牌已经收起,旁边的木椅子都倒转放在啤酒台上。

我拉开布帘踏入店内,见到侍应的围裙挂在收银柜旁的勾子,那就代表梓婷已下班了。

这样也好,先前出门前她老是问我:「你是认真的?」

正在打理帐目的老板娘一见到我们,就,紧张兮兮地走过来。

「你回来了......日悠,差不多时候上楼洗澡啦。」

「嗯。」

日悠乖巧地点点头,临别前精神奕奕地回望我这边挥手:

「拜拜,改天见。」

「嗯,再见。」

想不到这孩子仍保留这点精力。

等待日悠的小身影消失,脚步声远去以后,老板娘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看我的双手。

「......日悠没有买东西吗?你们提早离开后到哪里去了?日悠的手机无人接听,我以为她已回家,驾车回来却又找不到她。」

「对不起,抱歉让妳担心了这么久。」

「嗯......但你们在做什么?」

「聊、聊聊啦,就是在街上谈天。」

老板娘顿时张开嘴不合,然后似乎沉思着什么的把目光转移到地板上。

刹那间我都感到不可思议,回答显得不太顺畅。

为什么我俩渐渐聊了那么久?前往铁路站的回程路上时,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常常听人说,自己的人生没有色彩。其实色彩怎样厘定的?当你认为没有东西令自己有乐趣时,却又会不知不觉被某些人或事,牵动心情。

要随意添上色彩并不难,不过要多采多姿的同时又没有后果,就非常不容易。

就如过去的我觉得躲在被窝中好满足,到头来只是蹉跎人生。

至于日悠,那个真摰的笑容更能衬托她,所以她才愿意谈这么久。